如果说世间万物的存在都是有意义的,那么她呢?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她是一颗露珠。从虚空中来还不知往何处去。初春的早晨凉意还没消退,泛着透明的白气从身体穿过去,万物都打了个寒颤。只有她,在叶子上滚了一圈,幸福的眯起了眼。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冷,甚至当一丝一丝的凉气钻入的时候,她觉得充实到满足。
然后同样凉凉的雨滴就那么直直地朝她落了下来。她惊呼一声,慌乱的朝荷叶下躲去。可是,雨滴太密了。一下一下地敲着她头顶的荷叶,像是一个无赖缠着害羞的小姐出去约会。她看着越来越多的水向自己涌来,来不及拒绝就被裹进了一片细潭中。那个依附在荷叶上的细潭向外透着绿光。她再也滚不动,也喊不了话。在那里呆着,等待着未知的救赎。
随后,密密麻麻的阳光撒了下来,有种温暖的热气从地底蒸腾上来。是个完美的童话的梦,也是一个慈祥的老人粗糙却柔软的手。覆在那个生命的绿潭上,那个迷茫的她身上。她躺在荷叶上,望着蓝天下的白云呼啸而过,让人眼花缭乱。慢慢的,她甚至能听到万物的呼吸,缓慢而悠长。她忍不住也跟上这个频率。可是年轻的她还是太急躁,在爽朗的天气下憋红了脸。她想,原来连呼吸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绿潭越来越小了,有时候是风来带走一点,有时候是鱼来撞走一点,还有莫名消失在空气中的。每次荷叶摇晃时,她都提心吊胆的。因为荷叶下的那一汪水大的无边无际,她怕一掉下去就会马上忘了自己是谁。可是,她也明白,依附在荷叶上的自己总有一天会消失的了无痕迹,没有人注意,更没有人在意。
就算是很卑微的存在,她也想亲眼看着自己湮灭于这个世界,看着那些毫不知情的脸展现出和以往一样的表情。心凉透了,就不会痛了吧?可她突然想到,一个露珠哪里还谈的上有心呢?一个由水组成的东西,连太阳都不配拥有却还奢望着得到眼泪。
她想到这就开始悲伤,但 她不会呀,她见过溪边的女子,咿咿呀呀的叫喊,眼睛里和她一样大的珠子源源不断地落下。哽咽的时候红色占满了女子的眼眶。这就是悲伤吗?连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都不要了。
可现在她明白了,当没有人在意你的时候连整个身体都可以不要,更何况只是一些眼泪。她突然又觉得人很幸福,他们只需要丢弃一些眼泪就可以缓解那些悲伤。可是她,或许只有丢弃自己才能获得救赎吧。
春天快要过去了,那种繁花中透出悲凉的天气也要过去了。灼热的阳光开始扫射地上的生灵,包括她的灵魂。那种刺穿一切的痛却再也不能让她产生逃离的想法。她仰着头,倔强地站在太阳底下,决绝而又冷清。活着不能拥有什么,死了也无法带走什么,与其被时光蚕食,不如以最壮烈的方式离开。
她想着,忍着,看着自己变得越来越小,透明的漂亮。快要死了吧,她已经要承受不住了,但内心却有些欣喜。突然,一只鲤鱼跃了出来,撞击在一片荷叶上,荷叶轻轻的一晃,有什么晶亮的东西掉了下去,却连一丝涟漪都没激起。
天空中太阳晴的正好,阳光下水面波光粼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