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用不着我做饭,我吃的最多的是姥姥做的饭。
每天下了晨读,姥姥的饭菜刚好端上桌,刚刚能吃。姥姥觉得读书辛苦,回来就能吃到饭是大事。冬季吃的是我喜欢的小米粥,小米粥被姥姥熬了很长时间,色泽金黄,黏稠香糯,有时会放红薯,有时候放花生,至今我最喜欢的也是这一口,暖呼呼的,让人身上暖,心里暖。姥姥说,小米饭养人,我总能喝上一大碗。姥姥看我喝下,总是特别开心,再盛,让我多喝。我至今无粥不欢,都是姥姥惯的。
那时候物资匮乏,红薯是主要食材,家家几乎都有红薯窖,我很喜欢自告奋勇去拿红薯。红薯窖一般离家不远,是挖好的长方体型的坑,红薯被码得整整齐齐放在里面。窖的顶用玉米秸棚起来,然后用土盖上。有一个小口,下放一个用木头绑成的粗制的梯子,人就沿着梯子出入。我不喜欢借助梯子,大多数时候是跳进去,然后用脚蹬着土壁爬上来,很好玩。红薯放在小米粥里,我特别喜欢用筷子捣碎,碎成糊糊,喝起来特别甜。有时候灶火里也烤个红薯,香喷喷的,别有风味,慰藉我的馋虫,但从没想到有朝一日烤红薯能满大街都是,还有了专门供烤的蜜薯。
冬季吃的菜,就是白菜萝卜粉条等,但我最爱吃的是姥姥做的酱豆子。从缸里用勺子舀出来一小碗,滴上几滴香油,香气瞬间钻入鼻孔,口水便流出来了,这应该是人间至美的咸菜。有时候姥姥会馏一馏,有时候会加上个鸡蛋炒一炒,那简直太下饭了。
姥姥的酱豆子,不止我喜欢,我们那个胡同的人都喜欢。这种酱豆子是姥姥暑假里就做好的。我记不清楚具体的做法。姥姥会先煮好豆子,然后晾干,把采来的荷叶或者蓖麻叶铺在床上或者簸箕上,然后把豆子铺在叶子上,最后盖上一层叶子,等着豆子发酵,这叫做捂豆子。豆子慢慢会长毛,还会散发出一种味道,不算好闻。姥姥搁不了多久就会很细心的查看,直到豆子达到她的标准。姥姥最爱做的是艮瓜酱豆子。她说艮瓜没有西瓜水多,做出来的酱菜味道更酽。艮瓜被切成大小均匀的块,晾干,和盐姜豆子混在一起甏起来。接下来我就更记不清步骤了,好像还要太阳晒等工序。直到有一天,姥姥说,能吃了,你看艮瓜都被豆子烧烂了。姥姥十分干净,你绝不会在我家的咸菜里看到苍蝇的幼虫,姥姥是十里八乡的干净人。
我十分怀念姥姥做的酱豆子,我母亲不愿意做,也做不出姥姥的味道。我姥姥今年90多了,许多年都不做酱豆子了,她年龄大了,没了力气。我愿我的姥姥长命百岁,健康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