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听说“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的时候是嗤之以鼻。
我以为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此爱翻山海，山海亦可平。
我也坚信“郎心自有一双脚，隔山隔海会归来”。
后来我才知道，在跋山涉水，在渡海越岭时，爱早就失散，再也不复还。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山海亦可平，难平是人心。”
01
平安夜前夕晚上8点多好友如烟发来微信消息，“快别学习了。素心，明天平安夜准备干嘛？”
“明天是平安夜呀，我以为是下周。”素心配上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如烟发了一连串无语的表情。
“学习呀，过几周就要考试了，我的书还是白呢！”
“明天林浩组织了几个部门的小伙伴一起过平安夜。”
以前谁都知道素心喜欢林浩，现在谁都知道林浩是素心不可触及的禁忌。
就连认识了多年的如烟也担心自己一不小心踩到素心的雷区，要知道素心好不容易才从这段爱恋抽身而出。
在手机另一头的如烟两只眼睛死死地紧盯着对话框，等了半天那对话框还是不变。
许久后，素心发了淡淡的一句“我知道了”。
如烟松了一口气，她不敢再发消息，而素心也不再说话。
如烟可是亲眼看见素心与林浩断了联系的这半年来，活得越来越励志，越来越女神，也越来越安静。
发完消息的素心此时正一个人呆在1号教学楼的6层某一间房间里，抱着自己厚厚的一叠材料，背着古代，近代，外国的文学家作品简介。
难怪这个点教学楼的教室暗了不少，往日8点多教学楼每一层每一间都至少有一两个人在为自己的梦想苦苦挣扎着。
今天时值平安夜前夕，大家都不约而同放下追逐的脚步，慢一点，给自己放一天假，与朋友一起高声呐喊，觥筹交错，在灯红酒绿中，在五光十色中享受平安夜的狂欢。
而素心则一个人背着灰色的书包，里面满是沉甸甸的知识，裹紧这个冬天的续命丸――围巾，还有入冬必备神器――暖宝宝，来到6楼，这个不会有人来打扰的地方，放声背诵。
素心站在窗外，对面的一栋教学楼三三两两的几间灯还在亮着，再眺望远处的天空，各式各样的烟花在盖了一张大黑布的天空随意盛开着。烟花用短暂几分钟的声响与美丽证明自己来过这世间，爱过这世间的人与物。
也许只是昙花一现般刹那的繁华于烟花而言足够了。
天空消失了的烟花不禁勾起了素心与林浩的那一段困于心的往事。
那一刻，素心才发现原来这一切都过了那么久了。
自己的一切都是为他而不断进步，可他却在去年的平安夜告诉她:我有新女朋友，我想我应该删掉你，你应该理解吧？
那时候，素心才知道无论有多爱，都不该再有期待。
02
素心是文学院的学生，而林浩是管理学院的学生。
在大学走动上课的机制下，按理说不同学院的人发生交际的概率是微乎其微的，可他们都默契地报了校里的一个组织一个部门，而同时又被这个部门录取。
他们两成为这个部门20名干事的其中两名。也就是在这样的机遇中，林浩与素心相识了。
素心初识林浩时，没有特别好感，反倒是觉得他是一个油嘴滑舌的人。
一看见漂亮的女生，林浩便挪动双腿，不由自主地靠近这名女生，然后掏空肚子里所有的墨水来刻画该女生的美貌惊人。
起初，部门的女生还没有识破林浩那极耐听的欢言巧语下的真面目，这美言很是入得耳朵，听者不觉飘飘然。
每每林浩对女生进行言语的赞美时，总是不幸被素心撞见。
素心本是一个不争不抢，不理他人闲事的少女，即使多次撞见林浩哄骗女生，素心也熟视无睹，从旁边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
反倒是当时林浩一副做了坏事见不得人的样子，急得要找素心，希望她紧闭嘴巴，不要败坏他的名声。
部门开完例会时，素心盖上笔记本，放进书包时，准确起身离开。她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瘦小的手臂，拦住她的去路。
抬头一看，这不就是刚才在拐弯处一边大言不惭，夸夸其谈，一边倾其多年语言积累来哄骗无知少女的林浩嘛。
林浩不由素心分说，拉住素心到A栋教学楼与B栋教学楼交接处的长廊上。
长廊下是静水池。如雪的月光横空洒在波澜不惊的水面，不时传来声声的背诵声。
素心使出吃奶的劲才把手从林浩的手挣脱开，抽出手看时，自己的手出现了一点红圈。
素心一边用手摸着手上的红圈，一边略带怒意地指责道:“林浩，你疯了吗？”
“我疯了，你看这是什么？”
林浩掏出手机，打开空间里正被朋友们疯狂转载的一张图片，图上的林浩一只手撑在墙上，一边正对着角落的一个女生，姿势有些暧昧，像是在说男女之间才有的甜言蜜语。
评论下有几个女生大概也曾被林浩这样的真情告白过，才恍然大悟自己这是上了林浩的当。于是一场轰轰烈烈声讨林浩花心的活动拉开序幕。
这拍图的角度恰好是素心那天经过才能拍出的角度。
素心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自己是造了什么孽才会卷入这个花心公子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事中。
“我对天发誓，我素心才不会干这么无聊的事。”素心就差挖出自己的心肝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可林浩就是死咬住素心不放，拖着素心要给他查水落石出。
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可为什么最后动心，难以抽身的是我。
于是他们之间的故事便由此展开。
后来，素心才后知后觉，当初的这一切只不不过是林浩追求自己的小把戏罢了。
自己只不过是他风花雪月里难见，难攻的一朵奇葩吧了。
故事的开始始于得不到，结束终于已得到。
自己一步步地沦陷于他所精心设计的爱情圈套，而他翘着二郎腿坐在太师椅上，饶有兴趣地看到鱼儿慢慢上钩，上钩后，他却将头顶的草编帽子一盖，躺在慵懒的阳台睡起了懒洋洋的觉，而那上钩了的鱼儿却拼了命挣脱鱼钩，奈何鱼钩，嘴角满是血迹，下面的水面被鱼的血染成了斑痕点点，在阳光的照耀下异常耀眼。
03
圣诞节过后3天，也就是素心与林浩分手的3天后，好友如烟冲到素心的宿舍，素心看到久违的阳光有些不适宜，本能地用手挡住了眼前的光。
如烟才发现素心这三天里连门都没出去过，更别说上课了，每天披头散发，穿着蓝色睡裙，抱着乐事薯片盯着电脑中《蓝色生死恋》嚎啕大哭，看完爱情剧看喜剧，像个疯子一样边哭边笑。
桌下的垃圾桶堆满了素心泪水浸泡过的纸巾以及还没来得及扔掉的外卖。
连续的看剧，连续的吃热食物，让素心的皮肤暴出大大小小的青春痘，昔日那个极其爱惜自己白嫩皮肤的女子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邋遢鬼。
当如烟开门的那一刻，将光明送到在黑暗中沉沦已久的素心，素心两只眼睛呆呆地望着如烟，她的眼睛没有往日欢声笑语灵动的色彩，有的只有死寂一般的灰色。
如烟看着这样只有躯壳，行尸走肉一样的素心，不禁落下眼泪。
冬日的阳光照着如烟的眼泪发出晶莹的光芒，这光芒刺痛了素心已麻木的心灵。
素心这才轻轻地转过头，如烟明确地看到她的眼睛有了一点光芒，最后素心一把抱住了如烟，什么也没说，只是哭，只有这哭声能证明她那段爱到骨髓的爱恋，也只有这本能的哭声能表达出她此刻的心情。
如烟紧紧抱住了素心，不时用手抚摸这素心的头和拍打她的后背。
这3天里素心所有的委屈和伪装都在好友如烟这安心地如泄洪般倾泻而出。
多年后素心回想这一幕时，所幸当时好友如烟冲撞进宿舍，将黑暗处独自舔伤口的自己拉到阳光下，自己才得以重见天日。
那一次哭后，素心没有再为这段感情自我放弃。后来的她在外人的眼里变得越来越优秀，越来越女神，可只有她知道自己好得不过外表，揭开伤疤，里面的伤口早已长满各种白色蠕动的小虫。一到无人处，这些小虫便疯狂地侵蚀着素心的每一寸肌肤，提醒着她这段刻骨铭心的爱恋。
04
素心与林浩分手的第100天
素心约了好友如烟在学校老街奶茶店喝奶茶。
如烟发来短信说，她还在回学校的公交车上。
素心便一个人挑了靠窗的位子欣赏风景。
素心点了一杯酸奶，以前她与林浩在一起时，林浩总是宠溺着她，任她喝高热量的奶盖。
自从他们分手了，素心不再让自己的体重随意飙涨，而是学会了健康饮食，少吃高热量，戒掉了多年以来念念不忘的辣，向清淡饮食习惯前进。
月光透过树枝倒影在紧邻老街旁边的一条河上，一阵微风吹过，水面泛出粼粼波光。不时还有几个爱闹腾的小虫子用声音声嘶力竭地演奏着。
素心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停下不断前行的脚步，欣赏着静谧的画面。这些日子，自己只记得拼了命一样，迎着风往前走，哪怕前面有千难万难，磕破头皮，嘴角流着血，自己也像个披荆斩棘的战士一样见魔斩魔，见鬼杀鬼。
那一段时间里的素心活着像个无所不能的女超人。
其实自己身上早已没有完整的皮肤，大小不一的伤遍布那曾经雪白的肌肤，有的已经结了疤，有的伤口鲜血还直往冒。
如烟的一声“我来迟了”打乱了素心正浮想联翩的思绪。
未见如烟的人便听见门外传过如烟爽朗的道歉声。
“老板，一杯抹茶奶盖。”如烟朝老板大手一挥，便一屁股坐在素心的对面。
“我的素心小姐姐，今天打扮得可真是漂亮呀。”如烟说着还伸出她的食指作调戏素心的状。
素心被她样子生生逗乐了，露出久违的笑容，刚才紧蹙的眉毛才微微舒展开了。
也就是那天，如烟才知道素心会喜欢林浩的真正原委。
素心自小与爷爷相依为命，父母在素心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就背上重重的行囊，狠心扔下还需要父母依靠的素心在老家，前往异地打拼天下，挣血汗钱。
后来素心对父母的印象只有那一周一通的电话，以及每个月准时寄回家的生活费。
偏偏爷爷又是个有着浓重重男轻女的思想观念的老古板，素心自然比不起堂哥阿杰讨人喜欢。
同样做错一件事，哥哥阿杰可以凭借自己娘胎里带出的性别优势而逃脱杖责，自己却要受到来自爷爷和阿杰妈妈两份的责骂。
这样环境的日夜熏陶下，素心变得越发没安全感。
女人丛混迹的林浩不过是抓住了素心没安全感这一软肋，对症下药，展开全力的围攻，就这样还是爱情小白的素心怎么敌得过堪称情圣的林浩呢。
起初的林浩并没有发现素心这一死穴，是在他看过素心在空间的所有说说，所有留言才明白得。
原来看似不同于自己平日里遇到的素心，实质上也不过是个没安全感的女生。
于是，林浩在与素心相处时给了素心的足够的安全感。
首先是信任。
那时候部门正举行内部演讲比赛，林浩知道素心准备了很久，但素心是个没有自信心，甚至有些悲观的女生，不相信自己的实力。
林浩主动提出要陪素心练演讲，每天9点后他们准时出现在教学楼，林浩在讲台下充当素心的观众，不仅按耐下性子，空出时间听素心演讲，还认真做笔记，记下素心演讲过程中的不足。
他们整整练了一个礼拜。后来上台演讲时，素心果然以自然，自信又得体大方的姿态，加上掷地有声的演讲成功夺得演讲比赛的第一名。
如果林浩只是这样，素心不会爱他爱得那么惨。
外人看来素心是个不善交际，冷漠，甚至有些冷血，凡是都是争第一名，好胜心极强的女生。
林浩却会两只手搭在素心的肩膀上，看着素心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你这样没什么错，你只是在追求你想要的。他们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嫉妒心理。
在素心因大雨被困图书馆门口，焦急又无奈地期待着雨赶紧停的时候，林浩会像个踩着筋斗云，披着红色军袍，来到图书馆门口，为她送来一把黑色的大雨伞，然后还会双手插在口袋，把头装向另一面，骗素心说自己假装自己是顺路过来的。
素心是要强的也是不善于向别人示弱，更别提希望别人帮自己一把。
大一结束的那个暑假前夕，已经打包好行李的素心意外得到要搬宿舍的通知。
看着这一柜子的衣服和堆了一层又一层的书，这些书还没学完，又不可能丢掉。
在大家都呼朋唤友为自己搬宿舍时，素心选择了一个人默默地搬宿舍。
那时候还在学校的学生没有几个，大家一考试，就迫不及待地收拾行李坐上动车或者火车，赶回自己阔别已久的家乡，闻闻家乡泥土的芬芳，听听那熟悉的乡音，尝尝只有在家才能吃到的饭菜。
素心只得一个人从五楼抱着一大堆的书和提着衣服到一楼，又得从一楼搬到小白车上，又得从新宿舍的一楼搬到四楼。
素心才刚搬完宿舍的另一半东西，就发现自己的手臂出现一丝丝透明的血丝。素心看着宿舍里还有几个大物件还岿然不动地立在那里，等着素心去移动，素心长叹了一口气。
这时，林浩特有的低沉嗓音在门外响起。
说不开心是假的，素心当时开心得雀跃起来，那欣喜之前堪比久旱逢甘霖的欢快。
“我来帮你呀。”林浩一如既往地露出痞痞子的笑容。
林浩打动素心的从来不是他对无数女生许过的海誓山盟，而是落实到行动的关心与细心。
林浩的温柔陷阱于无声之中，一点点将素心网进去，那时的素心也没有发现自己早已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若不是林浩劈腿小学妹被自己当场撞见，素心也许还沉溺于林浩为她编织的爱情幻想里，甜得不愿醒过来。
一向敏感的素心不是没有发现那些日子林浩的不对劲，打他电话总是不接，找他一起吃饭林浩也推脱有事。只是她不愿意醒来，她还在相信林浩只不过累了，去外面玩一会，在外面野腻了，他的心会回到自己这里得。
自古多情的总是被无情的伤便是这理。
是林浩先爱上素心，可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两人慢慢相处之中，素心对于林浩的爱意慢慢超过林浩对她的爱，最后只剩下素心的爱在支撑着，维系着他们的爱情。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最后，撕开这爱情虚假的面纱还是林浩。
他于圣诞节那天向素心提出了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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