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几年,要写写我的同事花仙子萍萍,有灵感,缺动力,直到看了阎晶明写鲁讯的文章,忽如醍糊灌顶,终于起心写出来。
鲁迅笔如匕首,记友人同样坦直客观,并不尽言其善。他对作家冯铿的第一印象是,“我疑心她有点罗曼蒂克,急于事功”,而且认为“她的体质是弱的,也并不美丽”。章太炎曾为革命家,是鲁迅的老师,但鲁迅如此直言:“后来却退居于宁静的学者,用自己手造的和别人所帮造的墙,和时代隔绝了。”书籍中有圣人,但生活中并没有完人,倒是寻常人寻常事居多,写人当写完整的人,写事也不必遮着掩着虚假矫情,我们只需目光健全,坚信有爱,有温暖,有光明。所以萍萍虽然是我心中的花仙子,却不影响我对客观事实的抒写,同时也不妨碍我继续发自内心崇拜萍萍的匠心,妙手。
萍萍的“妙手”,不是“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的“妙手”,她的妙手在于养花技术的神奇。
眼看着怏怏地、“要死不断气”(引用萍萍原话)的花花草草,原主人不抱希望随意弃于一边,经过萍萍之妙手养育一段时间后再呈现人前,枝也壮了,叶也绿了,或者竟然还含着苞吐着蕊了,那股鲜活劲儿能叫人真心认不出来,简直称得上“活死人肉白骨”的神技。当然,若原本就没有问题的花草,经她侍弄就更非同凡响了,不光只是叶碧花香,更喜人的是主蔸旁边又萌发着大小新蔸,那般蓬勃的生气,子子孙孙无穷尽似的,围着看的人不由随之精神一振,羡慕不已。花仙子名头的由来,这是其一。
萍萍花技超人,是因为她深具匠心。
当今提倡“大国工匠”精神,工匠精神是指不仅要具有高超的技艺和精湛的技能,而且还要有严谨、细致、专注、负责的工作态度和精雕细琢、精益求精的工作理念,即为“匠心”。我们的花仙子,也深具“匠心”。
池莉曾感慨:若要养好花草,岂能凭你心中那么一点喜欢?那么一点迷恋?三天浇点水,五天施点肥?我也曾同萍萍一起,去乡下寻觅兰草,去花店配各式花盆,雨大风骤,又嘿哟嘿哟搬回高楼的家中。我也曾同萍萍一起,去塘中挖黑泥,去山中取腐殖土,弱质女流,又嘿哟嘿哟提回来。前期这些工作都做得差不离,然后,她的窗前当年就能幽兰飘香,我的丁香却耐不过一个夏天,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呢?!观察良久,我从萍萍处识到了何为匠心——那是聚精会神,抱瓮执锄,盘桓灌溉,甘为花木之保姆。也叹己叹人,与其把表面的一些风雅借来,标榜自己为至情至性之人,这也做做,那也试试,好听人评价个多才多艺,不若坚定初心,一生只做好一件事。
由爱而成痴者不知凡几,我们的花仙子也居其中。萍萍非真仙人、也非圣人,她只是寻常人一个,若痴若狂中犯过不少傻事、错事。
单位领导爱养花,办公室被他整成了个“热带雨林”(单位还有个“热带雨林”,不用猜是谁的办公室啦),却事务繁忙而对花草的侍弄不周,于是萍萍理所应当地揽下了救死扶伤的重任。不过,那些花花草草虽然救活了,萍萍却和领导打起了太极,舍不得再还回去,倒是当得起一个“傻”字。我的理解,这些花草于她就仿佛是亲手拉扯大的孩子,是生了病、受了伤害也不离不弃,是煎汤熬药、嘘寒问暖,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呵着护着的宝贝儿,是含辛茹苦终得见它茁壮成人的自豪与欣慰,这一个“还”字,的的确确,是得拼了一把“老命”,才能做得出啊。
仙子偶尔也会犯迷糊做错了事。人家是花痴啊,见到珍奇花卉,就走不动了,见到自已尚缺而不得的品种,就心心念念了。怎么办?买。买不起?一时糊涂——顺呗。既然偷书不算偷,那么“顺”花,也不算那个,好不好?哎,羞死个人了我还帮忙打过掩护,可惜,没成功!其余的小错多着呢,比如从路边花坛里连根带蔓扯几根,从开得满满的树上折几枝,从人家盆子里嬉皮笑脸抢几棵……但是,这些根呀蔓呀枝呀草呀,一经她带回家里种上,立马就能开枝散叶活个滋润自在,往往比那原生状态生长得更好!可不叫人恨得牙痒痒的,心里还得赞一句:I服了YOU。
如果你认为萍萍花痴若狂定是个吝啬鬼,那你就错大啦。难道花仙子的名头仅仅是指那出神入化的技术吗?非也!心思玲珑通透也是成为仙子的条件之一。
萍萍的花宝贝多,偶尔还是会大方地送出那么几棵,受花之人既有领导和同事,也有亲戚朋友,非亲非故入了她眼的,也白送。我办公桌上的仙人球即为她所赠,多么好养的植物,可是丢人啊这刺球却几年都不见长,我只好常常低着脑袋挨仙子批评。同事华华和胜胜两个男生搬到对门新办公室,他俩与“萍姐姐”同居数年,也没少挨过骂。但是这时候的“萍姐姐”表现得很是知书达理,给打发了好几盆欣欣向荣的绿植。只是不知何时,萍萍又承包了他俩办公室绿植的打理工作,或许是舍不得,或许是看不下去了,因为男生不懂爱呀,那些绿植那么迅猛地叶枯,根烂,可怜兮兮在连连呼喊仙子救命呢。
八十年代日本动画片里有个经典的花仙子角色,名叫小蓓,带着她的朋友小猫咪咪和大狗来福四处旅行,一路克服了娜娜小姐和狸猫波琪的百般阻挠,寻找到能带来幸福与快乐的“七色花”。小蓓在旅途中邂逅许多友情,也找到真爱,幸福和快乐伴随。萍萍身为花仙子,长相并不美丽曼妙,但她是个乐天派,胖乎乎,大嗓门,爱花,爱亲人,爱生活,花见花开,人见人爱,踩着轮胎,轮胎呵呵。她曾在QQ签名里这么说:一座遮风避雨的房子,一个知心贴己的爱人,一箪食一瓢饮,足矣。我衷心祝愿她,在养花爱花的时光中,邂逅更多友情,培育更多亲情,和她的真爱一起过着幸福、快乐的小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