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小说--长女三十(71)

文/书虫

  吃完饭后,我正要准备说我想外出打工挣钱,我要挣钱让我妹妹上好学校,替我实现我上大学的梦想。意想不到的是,我爸告诉我明天和他一起去卖西瓜,顺便去叶小龙家一趟,问一下我在县城初三复读的事情。我见我爸为我这件事跑了好几趟,实在张不开口浇灭爸妈的好意。

  这个世上,我最不想伤害的就是我爸妈我妹。

  最终,我把话咽回去了。虽然天气晴朗,但我感觉头顶乌云密布,好像要下一场大雨。我真希望下一场大雨,站在雨里痛痛快快淋一场,从头到尾淋个透,这样我心里就会好受一些,只有这样我才能好受一些。

  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我人生的失败,让我尝到失败带来的痛苦滋味。

  我按照爸爸说的去做,和他一起去卖西瓜。我妈没有跟着一起去,只有我和我爸。天不亮,我们就去地里摘西瓜,摘了一车西瓜后,天微微发亮。这样的场景,如果我画成一副油画,我一定会画成藏青色,模模糊糊,在黑与白之间,在黎明中升起光明,燃起希望,画里有两个人,一个中年男人开着拖拉机,拖拉机烟筒里冒出一道黑黑的浓烟,随风而去,我坐在拖拉机排车的一个安全角落里,望着拖拉机前进的方向,望着前面的路,等待旭日东升,金红色的光芒照亮大地,照亮大地上每个人,叫醒动植物的睡梦,在太阳的指示下走上一条光明大道,走出一条康庄大道。

  等我往后望去时,我妈和我妹早已消失不见踪影,连她们的影子也看不见,好像她们并未出现过,我知道她们一直在那里,牵着我前进的身体,让我无法忘记身后。我想,将来不管我走多远的路,不管我去哪儿,我永远忘不了她们殷切的眼神,忘不了她们望子成龙的心情。也许这就是家人的期望和祝福。

  我看着爸爸认真开拖拉机的背影,他的背影在青黄不接的视线里,像是一座屹立不倒的山,更像是一面迎风招展的旗帜,他像是一把梯子,让我慢慢往上走,一步一步往上爬,心甘情愿让我踩着他的肩膀,站在他的肩膀,往山顶攀爬,往天上走,让我看的更高站的更远,努力让我触摸和他们不一样的天空和世界,让我踩着他们的梦走向远方,走上云端,俯瞰大地。

  在此期间,我察觉父亲的伟大,更加明白他的艰辛不易,我不好意思说我想当农民,更不好意思说我不想上学,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哽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热泪盈眶,眼泪无声无息就流下来,可能清晨的风吹的我的眼睛眼含泪花。如果换一种选择,我爸我妈根本不用这么辛苦供养我上学,别人家的孩子像我这个年纪早就外出打工挣钱,别人家比我家更有条件上学,他们家境比我家境好,就算上学也轮不到我家上学。

  他们纷纷看我父母笑话,看我和妹妹笑话。我爸说他要给自己争一口气,也要让我们姐妹争一口气,不为别人,只为自己。

  这一路有些漫长,这是我第三次进县城。第一次是嫂子骑着自行车驮着我去认考场,第二次去县城参加中考,第三次就是这次爸爸带着我去卖西瓜。这也是我第一次去卖西瓜,我不知道如何卖西瓜,更不知道怎么帮忙卖西瓜。我爸说带我去的目的就是问我进县城复读,其次才是卖西瓜。

  我想起林凯,想起那些一个个离我而去的同学小伙伴,我感受到自己有史以来的孤单,孤单的好像天地间只剩我自己,我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未来又该何去何从,一切看上去都像迷雾一样把我紧紧包围,让我看不清自己,更不清自己的心。

  难道我真的是逃避现实,逃避自己,逃避失败,逃避困难。我耳旁浮出一个声音,像是给我敲警钟,告诫我越是这样,我越要重拾信心,鼓起士气,重新站起来,在哪儿跌倒就在哪儿站起来。我要给自己争一口气,也要给我爸妈我妹妹争一口气,我不能让任何一个人小看我,绝不能让他们小看我。我可以小看我自己,绝不能让别人小看。

  到了县城,天已经亮了,爸爸开着拖拉机停在一个热闹的街道路口,路的两侧地上摆满各种各样的小摊,一条从南到北小摊贩街,只有零星几个人路过。我心里不由冒出一团疑问,这样能卖掉一车西瓜吗,能卖完吗,感觉一天之内卖完很难很难,心里不由替爸爸担心起来,为这满满一车西瓜发愁起来。

  我并不知道早上买菜的人会这么多,这么热闹,开始冷冷清清,冷清的让我以为像到了下霜的清秋,却从起初几个人到十几个人最后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街道不知何时热闹非凡,在我意识到热闹的犹如方圆十里一大早到乡里赶集,拖拉机排车上的西瓜已经卖出一半。回头一想,我不知道西瓜究竟是怎样卖出去的,在短短的时间,也就一个吃早饭的功夫。我觉得这是一个奇迹,堪称“八大奇迹之一”。

  我也没做什么,只是爸爸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除了这些,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要做什么,那时我觉得自己完全多余,手多余,脚也多余。甚至,我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已经收放自如,身心舒畅,可能太忙了,也就什么都忘了,忘记时间,忘记茫然,紧张,惶恐,不安。一切那么顺利,出奇的顺利,这让我很是意外,看到喜不胜收的希望,体会到喜出望外的轻松,说不出的轻松。

  街道过往的人流不知何时少了起来,过了高峰期,人来人往就明显的少了,地上随处可见的都是垃圾,菜叶,瓜皮,还有坏掉的水果。这时,我才知道人是这么能造垃圾。不知不觉,我们就换了三大袋的麦子,还卖了一部分钱。爸爸让我看着西瓜摊,他去买吃的。爸爸走的时候,我真担心有人来买西瓜。第一,我不认称,在学校老师没教过,我爸也没教我。第二,我数学口算不好,我真怕自己少算,赔了夫人又折兵。第三,我从未独自卖过东西,心里完全没底,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担负起这个责任。爸爸看起来完全不担心,离开的时候,别提多放心。

  自从爸爸离开,我就紧紧地守在我家西瓜摊旁,开始心里没底,慢慢的这种不安全感就消失了。爸爸离开没多久,就来了三个人,上来给我要钱说收路摊费两块钱。我说我爸不在,得等我爸回来。其中有个男人说只要我给他两块钱就给我开个条。我说我没钱,钱都在我爸爸身上。那人只好说等会再来收钱。随后,那三个人伸手向旁边的摊位要两块钱,摊贩却给他两张五毛,他顺手撕下一个小纸条给摊贩,然后又去下家摊贩面前要钱。我正看着他们一行三人向各个摊贩伸手要钱的“奇怪”行为,就有人问我西瓜多少钱一斤。有人问完就走了,我心里暗自长舒一口气。没过几分钟,一个人对我说称五块钱的西瓜。这下我彻底懵了,我不会口算,更不会这样倒着算,我只会算几斤几毛钱,也就是说我只会用乘法,不太会用除法。

  这个卖五块钱西瓜的男人,看上去五十岁左右,个头和我一样高,微胖,见我呆楞原地,他好像看出我的困境,直接说称多少斤。我不由暗自佩服他口算的速度,但问题又来了,我不会用杆秤称重。爸爸卖西瓜用的是那种长长的杆秤。那种杆秤有两根线,掂起里面的线时就成了小杆秤,最大承重是二十斤,掂起外面的线就成了大杆秤,大杆秤起步至少五十斤以上,不用担心,这杆秤还能称更大重量的,称个一二百斤也不成问题,只是这个时候需要两个人架起一根棍子支撑平衡。我也不太明白这杆秤的原理,应该就是物理学家阿基米德说的那句话:给我一根杠杆,我能撬起一个地球。类似杠杆平衡原理,以此称出重量,现在很少能见到还有人用那样的杆秤。因为那个年代西瓜换麦子,能换好多麦子,所以就用那样的杆秤。

  我感觉很为难,又心里不由悔恨爸爸走之前没有教会我怎么认称用称,这样也能江湖救急。那个人见我站着不动,笑着说你是不是不认称。我点了点头说是,说完脸刷的就红了,面红耳赤,觉得自己很丢人,不是因为自己不认称而丢人,而是觉得自己上三年初中竟然连个杆秤都不认识,也不会用,感觉自己白上学了。我忽然意识到林凯曾经说的那些我听不懂的话,原来学校学的东西出了校门以后,能用到的真的少之又少。我只好安慰自己,初中没学到,说不定到高中我就学到了。

  他看上去慈眉善目,感觉不像坏人。为了稳住这个买西瓜的人,我只好解释学校老师不教这个,我爸也没教我。与此同时,我不经意间看见马路对面不远处一个小商贩用的杆秤很简单,也很高级,往上一放就知道几斤几两,也就是现在用的电子秤前身。我想要是我爸买一把这样的称就好了,我也不至于在人面前出丑,也不会流失这个顾客。

  我正不知如何怎么办,才能让眼前这个顾客等我爸爸回来从而买我家的西瓜。我赶紧切开一大块西瓜送到他面前,以此拖住他,不让他走。空气里飘出西瓜清香诱人的甜味儿,我都忍不住咽下口水。他一脸意外的笑着说小姑娘,没看出来你还挺热情。我见他不接过去,担心他不买我家西瓜,笑着说顾客就是上帝,你是我家顾客,就是我家上帝,可不是要宾至如归,好好款待。

  他听完哈哈大笑起来,说小小年纪出口成章,以后是当作家的料。这是我第一次被人这样夸,虽然他还没明说非买我家西瓜不可,但我还是很开心,心里美滋滋的。他没有接过去,而是说我先去别处转转,一会儿再来你家买西瓜。说完,他就走了,走了没多远,又走回来问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我说我爸去买饭去了,已经去了一会儿,应该快要回来了。

  他笑着说你爸有你这样的女儿太有福气了。说完,他才离开往前走。

  爸爸回来买了鸡蛋果子,类似那种鸡蛋灌饼,就是油炸出一个长长的窄窄的薄饼,炸半分熟,在边上割开一个口子,往里面放一个鸡蛋,也可以放两个鸡蛋,在我们当地好多人都是这样吃早餐。如果在冬天早上,我爸就会吃四个羊肉包子,喝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从脚到头热乎乎的,浑身冒着热气。

  我爸回来了,我就感觉我的救世主回来了,这下再也不用害怕紧张,担心无法成交。我爸和我一起吃鸡蛋果子,问我有没有人来买西瓜。我说有一个人来买,但是我不认称,他就走了,说是去前面先转转,等一会儿再回来。我爸吃着煎饼果子说没事儿,他要是想要还会回来。

  我想他还会回来吗,真的会回来吗,毕竟这里不只我们一家卖西瓜。我爸像是看懂我的心事说,咱家的西瓜这么好吃,他要是不买,只能说他不识货,没有吃好西瓜的福气。

  我一边吃鸡蛋果子,一边朝着前方张望,希望他能拐回头买我家西瓜,毕竟我家西瓜这么好吃,他要是错过很是可惜。吃完鸡蛋果子,我爸又挑了一个上好西瓜,一刀下去,一个又圆又大的西瓜咔嚓一声崩开了,溢出西瓜特有的芬芳。

  我爸递给我一大块西瓜,说吃吧,当喝水了。说完,我爸拿起一块西瓜吃了起来。

  正当我低头吃西瓜时,那个人又来了。他走近笑着说,来五块钱。我爸急忙切开一大块西西瓜递到他面前说尝尝,刚切开的西瓜。那人这才接过去,笑着说闻着味道挺好甜的。说完,就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你家闺女以后是个当作家的料,出口成章,说顾客就是上帝,还说我就是你家的上帝,还说了一个成语宾至如归,语文学的不错啊,文章肯定写的也不错。

  我爸笑着一边称西瓜一边说就语文学的好,数学怎么学都学不好,文理“瘸腿”太厉害。他笑着说看出来了,我一说要五块钱的西瓜她看着傻眼了。他又转向我说,干什么都不要害怕,越害怕越干不好,数学也一样,越害怕学不好就越学不好,这叫自我心理暗示,要暗示也要暗示我不害怕,我能学好,这叫自己给自己信心。

  我爸在一旁应和道,记住你大爷的话了吗,不要害怕数学,一害怕肯定学不好。我连忙说记住了。他边吃边说这西瓜真甜,还说吃完这次西瓜过几天还要买我家的西瓜。我爸说要是好吃就常来,一直都在这儿卖。最后我爸多给他五斤西瓜,免费赠送他一个小西瓜。

  他心满意足的走了。

  摊贩们陆陆续续收拾自己的摊子,看上去要离开。我爸说天再热点就换一个凉快的地方。我问我爸他们的东西还没卖完要去哪儿,我爸说早市已经结束,他们要去下一个地方,中午的时候还能卖一波,这段时间就不会像早上那么多人买。我问我爸什么时候离开,一会儿去哪儿。我爸说再等等,一会儿去叶小龙家附近卖西瓜。

  我不由“啊”一声,语气里都是惊讶。我想就算去卖西瓜,也不能去叶小龙家卖西瓜,要是碰巧遇见叶小龙,那我多丢人啊,多没面子,我和他可是从小长大的人,我从未想过我们会这样相逢,我不希望再这种场合下相逢,他一定会看砭我,看低我,我在他面前永远没有出头之日。这种地位不平等不对等感一瞬间涌上我心头,让我感觉自己很是卑微。

  虽然我和叶小龙没有阶级意识,更没有这种不平等待人的意识,但是在这一刻,我内心很是排斥和叶小龙的重逢。我们是孩子,却是不一个地位的孩子。我想起鲁迅先生写的那篇文章《少年闰土》,他们小时是亲密无间的玩伴,没有猜疑,没有身份,却在长大以后再次相遇,随着闰土的一声“老爷”,把两人亲密无间,平等的身份打破。鲁迅意识到他的儿时伙伴再也不是儿时一起玩耍的闰土,这让鲁迅又多难过,多难以接受,恍如隔世。

  我突然明白鲁迅先生的这种感受,似乎和鲁迅先生写的《少年闰土》里的鲁迅感同深受,就是不知道叶小龙见到我时是不是和我有一种同样的感受。

  随着长大,一切都变样了。

  我爸并没有看出我的内心矛盾和纠结,好像在思索见了叶小龙家人怎么开口提我这件事。我和我爸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谁也不说话,异常安静,周围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我正想着忽然看见前面走来一人,就是刚才那个夸我出口成章说我是以后是个当作家料的人,他领着三四个人走来。我想不会出事了吧,他不会来找茬儿吧,看上去急匆匆的样子。

  我小声对我爸说,那个人又来了。我爸说谁啊,我说就是那个说不让我害怕数学的大爷。我爸朝着前面望去,就说他啊。我爸看上去很淡定,波澜不惊,我不确定地说爸,你给他的西瓜都熟了吧。我爸说都熟了。我说他不会来找事吧。我爸望着他们说应该不会。

  他走到近处笑着说,我回家切开一个西瓜他们都说好吃,非要让我领着来找你们,非要买你们家西瓜。我看着他的脸上的笑容和额头上冒出的热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他笑着说我还担心你们走了,没想到你们还真在这儿。说完,他又转身对他身后的人说我就是在他这儿买的西瓜,特别甜,特别好吃。

  我转回头看我爸爸时,我爸已经切了好几块西瓜,让我递给他们这些人,说让他们先尝尝,要是觉得好吃再买不迟。我先给那个大爷一块,又给在场每人一块。他们开始都不好意思接过去,那个大爷笑着说你们知道刚才这个闺女怎么说吗,他说顾客就是上帝,我是她家顾客,也是她家上帝。说完,大家开心一笑。那个大爷说我还没见过这么会说的小孩儿,太会说了,就冲她这句话,她家的西瓜也难吃不到哪儿,你们快尝尝。

  那个大爷接过去递给他们一人一块,他们才接过去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说好吃,赞不绝口。接着,他们就开始掏钱买西瓜。那个大爷又拿出五块钱说给我再称五块钱的西瓜,我送亲戚。那时候,用钱买西瓜的很少,都是用麦子换西瓜。没想到一会儿的功夫,排车又少了好多西瓜,空出一大片,只剩一个角。送走他们,爸爸笑着说没想到你一来就能卖这么快。

  刚才热闹的氛围瞬间冷却,我一想到在叶小龙家门口卖西瓜碰到叶小龙,我心里就是一沉,再也开心不起来。

  这些人刚走,接着走来三个人,走近一看是刚才那三个过来伸手要钱的人,刚才一忙我忘了告诉我爸这件事。还是同一个人,只不过这次是给我爸要两块钱,我爸给了他一块钱。那人问还要不要票,我爸说不要了。那三个人扬长而去,看上去像是黑帮一样豪横。

  我问我爸他们是干什么的,我爸说是交摊费还有卫生费,说白了这个地方就是他们的地盘,象征性的给点钱就行,如果一分钱也不给那就别想在这卖东西。爸爸说完整理好西瓜,摇开拖拉机让我坐上后排车就往前走了。

  在此之前,我并没有去过叶小龙县城的家,一次都没去过,想到这里,我不由紧张起来。我希望去叶小龙的家的路能够漫长一些,希望爸爸开拖拉机缓慢一些,这样就没那么快到叶小龙家。实际上,没过多久,我爸就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正好停在一棵小树下。

  我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并不知道这是哪儿,这个地方叫什么,一切都很陌生。我说不出一句话,生怕说一句话就能被路过的叶小龙听见或看见。我还没做好与叶小龙相逢的准备,这时我最狼狈落魄的时候,我不想和叶小龙遇见。如果老天非要让我和叶小龙遇见,我希望在我变的最好的时候,最好是在我有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的时候,我遇见叶小龙,叶小龙对于我的变化肯定会大吃一惊。

  我多想到那个时候遇见叶小龙,叶小龙笑着对我说,李丹宁,我没看错你,你真的很优秀。

  我爸摆好西瓜摊以后,我就坐在拖拉机司机的位置上,看着人来人往。我和我爸不说一句话,我没有等的不耐烦,但也没有表现出耐心等待,只是我心里越来越没底,越来越不踏实,越来越不安,越是接近中午的时候,我越是忐忑。

  我爸说快要中午的时候就会带我去叶小龙家,中午不是吃饭的时候吗。中午去他家的时候,他一定在家里吃午饭。

  爸爸从旁边不远处买了两份裹皮,就是不切开的那种凉皮,直接把菜和调料用米皮一层一层裹起来,最后把菜和调料裹的严严实实,直接拿着就能吃。因为西瓜没有卖完,再加上我爸要去叶小龙家求人办事,更没心情吃饭。我更是不敢大气出一下,生怕我爸让我一个人去叶小龙家。

  爸爸又挑出一大袋西瓜,放进一个黄色尿素袋里,那一大袋上好的西瓜能换三大尿素袋子麦子,也就是能卖二百块钱。那时的钱可比现在的钱值钱,一百块钱就能过一个好年,就能买大鱼大肉一大堆。

  爸爸整理好一切,让我坐在排车里面,说这个时候叶小龙家估计也吃完饭了,去晚了就午休了。我坐在爸爸身后,爸爸开着拖拉机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我看着那些高高的楼房,矗立在地上,威严整齐,一派新气象。

  爸爸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往前开,没多远停在一个胡同口处,说到了,让我下车。我慢悠悠地从车上下来,爸爸肩上扛着刚才装好的一大袋西瓜就往胡同里走。我紧紧跟在我爸身后,生怕自己走丢了。

  我一边走一边看着周围的一切,这条胡同很长很深,贯穿南北,东西两侧又生出好多横着的胡同,看样子每条胡同里都有好几户人家。这些胡同都是平房,不是新建的楼房,如果不是在县城,我还以为是在老家。原来,叶小龙是在这样的胡同里长大,好像和家里没什么区别,怪不得他从没回过老家,更没想着回老家看看我们。

  这条长胡同,走到将近末尾时,爸爸像是导游一样给我科普说别看这里都是平房,这些院子可金贵着,比那些楼房还金贵,在这里住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好多人想买这里的院子还买不到。我听我爸说的心里不由疑惑起来,这有什么好金贵的,无非就是一个住处。

  到了一处门口,爸爸拐进一个横着的胡同,在第一处人家敲了敲门,开门的是叶小龙妈妈。叶小龙妈妈看见我们笑着说大中午的你们怎么来了,吃饭了吗。我爸说正好卖西瓜,顺便过来看看,叶哥在家吗。叶小龙妈妈说今天他开会一直没回来。我爸说给你们给你们选了一袋上好的西瓜,也没有什么可送给你们,家里除了这些也没别的。我爸说完看向我说丹宁,快给你大娘问好。叶小龙妈妈惊讶的看着我说,这是丹宁吗,长这么高了,再长就快超过你了。叶小龙妈妈说我再长就长过我爸爸个头了。我不好意思地说,叶大娘,大中午打扰您休息了。叶小龙妈妈急忙说快进屋,别在门口傻站着了。

  我一边走一边打量院子,院子很小,四四方方的,像是一座四合院,院子中间有一棵不知道什么名字的树,那树长的很高也很直,正好长到屋顶,像是一把遮阳伞,把骄阳似火挡住了。叶大娘给我爸掀开门帘,让我爸先进去,我进去以后,她才进去。我爸把一袋西瓜放在门旁墙壁上,墙壁上贴着墙纸,墙纸的颜色看不出是粉色还是白色,给人的感觉很温馨,就是房间小了些。后来我才知道城里人称这个为客厅,客厅的三面又挂着三个白色蕾丝边的门帘,看上去洋气十足。

  直到我看到墙壁上挂着叶小龙的照片还有他家的全家福,我才清醒过来,原来我到了叶小龙的家。我看着墙上的照片,虽然时隔多年不见,还是一眼认出了叶小龙。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叶小龙印象那么深刻,甚至都超过林凯留在我脑海里的印象。

  叶小龙确实变了模样,变的高了也变的胖了,不过整体看上去一点也不胖,就是眼睛看上去有点小,像是两颗圆溜溜的黄豆。叶小龙妈妈洗了一个西瓜切好端到桌子上,又要从冰箱里拿饮料,不过被我爸制止了。我爸说不用忙了,就是过来看看。

  我爸和叶小龙妈妈说着家常,我看着墙上叶小龙的照片,一句话也没听进耳朵里。我终于见到叶小龙,见到我一直想见却不敢见的叶小龙,他一直在天上飞着,我怎么够都够不到,他像是高空中的星星,我怎么努力都无法触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就有了差距,这份差距足够把我和叶小龙划分到两个世界里,像是两个平行时空里的人,更像是两条平行线,永无交集。

  原来三年不见,叶小龙变成这个样子,可是就算他怎么变,我还是能一眼认出他,可能他化成灰我依旧能认出他。这是多么真实又是多么不真实,好像我的一个愿望实现了,我多年梦寐以求的愿望就这样实现了。我心里并没有高兴,而是无限伤感,郁闷,矛盾。

  叶小龙见到我,会一眼认出我来吗,会像我一样渴望见面吗。我想,我不该自欺欺人,叶小龙要是想见我早就回家见我了。他一定在这里过得很开心,所以才不会想起我,更不会想到见我。也许,叶小龙的姐姐也从未想起我,从未在叶小龙面前提过我。

  他们都把我忘了,可我忘了谁都忘不了他们,忘了林凯也忘不了他们。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我心里很难过,不是为我自己难过,也不是为叶小龙和叶小龙姐姐难过,而是为林凯难过,林凯要是知道我这样,他一定不会对我那么好了。他要是活着,他一定会说我是个白眼狼,是个喂不饱的白眼狼。这个世上,叶小龙没有林凯对我好,林凯是对我真的好,可是我已经失去了对我最好的林凯。

  我也看到叶小龙姐姐的照片,她散着一头乌发,头发正好散到肩上,看上去像是一只蝴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把叶小龙姐姐想象成蝴蝶,但我感觉叶小龙姐姐很像一只蝴蝶,从小给我的感觉就像一只蝴蝶,美丽优雅,那时候我就暗自发誓,将来我要成为像叶小龙姐姐那样的女孩儿,成为一只美丽优雅的蝴蝶。

  我正想的出神,忽然感到有人拍我的肩膀,一看是叶小龙妈妈。叶小龙妈妈顺着我的目光望去,笑着递给我一罐冰镇饮料,我本来要说我不喝,爸爸却说你大娘给你的接过来吧。我只好接过来,一阵冰凉沁入心骨。叶小龙妈妈好像看出什么,笑着说小龙和他姐姐都不在家,他们趁这个暑假出去玩了,等到暑假结束才回来,说是参加夏令营什么的。

  我一听,脸刷的红了。我和叶小龙的差距瞬间从底层浮出水面。我想问他们去了哪里,都有谁和他们一起去,我却一个字说不出来,只好笑着,我觉得我的笑是僵硬的,苦涩的,甚至是痛苦的,这几样感受交织在一起,让我痛彻心扉。我不敢看我爸爸,尽管这样,我还是能感到我爸爸尴尬的处境。开始我和叶小龙是一样的,后来,我和叶小龙就不一样了。

  我并懂这意味着什么,但我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些什么。

  我不知何时站起来,想要出去透透气,更想要换一个环境。叶小龙妈妈和我爸见我突然站起来就问我怎么了,我笑着示意挂在墙上的照片。我说不出一个字,就算我说出一个字声音也是颤抖的,哽咽的,甚至是哭泣的。我不能在叶小龙家表现出来,为了我爸,我也不决不能这样,我不能让我爸爸内心产生自卑感,更不能让我爸爸觉得他是一个没用的父亲。

  有时候,看似一切都是好的,有时候一对比,差距就出来了,伤害也就随之而来。

  叶小龙妈妈好像明白我要干什么,就说去吧,那儿有好多照片。我在叶小龙妈妈和我爸爸的注视下朝着那些照片走去,像是在给那些照片里的人行注目礼。我感觉自己不会走路了,不知道自己怎么走过去的,像是一步步走近死亡,走近看不见底的深渊。我感觉冷极了,快要冷死了。屋子里开着空调,四周都是冷空气。

  我不知该如何朝叶小龙妈妈开口问叶小龙的事情,比如他中考的结果,他过去怎么过的,过的是不是开心,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调皮,上蹿下跳,像是一只小猴子。看样子,叶小龙早就不是以前的叶小龙,我也不是以前的我了。

  说不定,我和叶小龙见面可能会说不出一句话,可能会很尴尬的不知所措,可能他都不愿意见到我。

  我翻看着叶小龙的照片,其中有张照片叶小龙怀抱着一个篮球,一脸灿烂笑容,别提多开心。这样看来,叶小龙的初中学习生涯很快乐,比我快乐多了。我越往后翻,越想流泪,想到叶小龙妈妈在场,我努力控制自己情绪,不让自己出丑也不让我爸跟着出丑。

  另外一本厚相册是叶小龙姐姐的,叶小龙姐姐慢慢从短发变成披肩长发,看上去特别像个邻家女孩,更像一个仙子从天而降,但给人的感觉并不是那种冰冷傲慢,而是给人一种青春靓丽,活力十足的一道美丽风景。

  他们姐弟两都很优秀,长在这样的家庭能不优秀吗,他们会越来越优秀。我们想要超过他们需要加倍努力,需要付出比他们更多的汗水和勤奋。

  有些人生来就有一种优越感,超级自信,有些人生来就有一种自卑感,超级自卑。叶小龙和我就是这两种极端,他是前者,我是后者。

  看完相册,我站在桌子旁边不说一句话。叶小龙妈妈看上去很年轻,比我妈妈还要年轻。实际上我妈妈比叶小龙妈妈小十岁。我爸也比叶小龙爸爸看上去老好多,透着一股岁月沧桑感,叶小龙爸爸年纪也比我爸爸大好多。

  我并不清楚叶小龙爸爸在县城做什么工作,更不清楚叶小龙妈妈在县城做什么工作,他们一家给我的印象很是神秘,家庭条件也比我家优越太多,不止超出一点半点儿。我是从我爸和叶小龙妈妈谈话中得知,我只听了一些零碎片段,叶小龙妈妈在她家附近当老师,叶小龙爸爸能给我这次在县城复读初三找关系说上话。

  我爸问找人托关系需要多少钱,这样回家好准备钱。叶小龙妈妈让我爸爸等信儿,她现在也不确定,但是看在叶小龙爸爸的面子上我这次在县城最好的学校复读希望很大。

  我耳畔不停回响着叶小龙妈妈的话,重复过来重复过去,像是一个复读机。叶小龙妈妈见我站在原地发呆就问我是不是困了,要是困了,就让我进屋里休息。我无精打采的摇了摇头,依旧没有说话。叶小龙妈妈笑着说还和小时候一样不爱说话,一点也没变,倒是小龙变了不少,不像以前那样到处惹是生非,性格变得安静下来,我就给小龙爸爸说,还是多亏小时候和丹宁在一起玩,无形之中肯定也受到丹宁的影响,总算让我们省了不少心,要是还像小时候那样,真不知道会捅出多大的篓子。

  我爸急忙说小龙这孩子从小心眼儿就不坏,长大心眼儿也坏不到哪儿去,要是心眼不好,丹宁也不会和他一直玩,这次考试,丹宁还很关心小龙考的怎么样,一直吵着说来县城看望小龙和小龙姐姐,小时候就她们几个玩的最好了,一眨眼,都长成大人了,再过几年,就又变一个样子,到时候小龙站在我面前,我都不敢认了。

  叶小龙妈妈笑着说是啊,要不是看在咱们之前的情分上,我们也不会管你们的事儿,重要的是,小龙和小龙姐姐一直夸丹宁说她心好也勤快,什么苦都能吃,从来没有一句怨言,丹宁从小就像一个大人,替你们干这干那,我们都看着心疼这么小的孩子就懂事。

  我爸叹息一声说,没办法,谁让她在这个家出生,要是她出生在你们这样的人家,也不至于从小吃苦受罪。叶小龙妈妈说小时候就喜欢丹宁这个孩子,我说让她住我们家吧,担心你们不舍得,毕竟是你家第一个孩子,第一个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啊,我们怎么能横刀夺爱。

  我惊讶的看着我爸,我爸低着头看上去像是懊悔,过了几秒才说,谁也不能怪,只能怪她命不好,生的不好。叶小龙妈妈说放心吧,从小我们都把丹宁当成自家孩子,她又是和小龙姐弟两关系好,就算你们不管她,我们也会管她。

  我爸说我知道,嫂子,我知道你们的一片心意,就是因为这份心意,我们更不敢轻易来找你们帮忙,更不想给你们添麻烦,这次是没办法的没办法,要是有一丁点办法也不会麻烦你和叶哥。

  叶小龙妈妈说别说见外的话了,反正都是为了孩子好,孩子好比什么都好,你们的心情我们理解,也明白。

  我爸和我离开叶家时,叶小龙妈妈说等我以后在县城上学就可以来她家住,来她家玩,正好可以和叶小龙一起学习,还像小时候那样一起成长。

  我只好微笑着,不停点头。我爸教育我说以后不能忘了叶家对我的莫大帮助,让我感恩。这些我都知道,我也很意外叶小龙妈妈痛快的答应给予帮忙。只是,我很难过我和叶小龙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了。

  我记得印象最深的是,我去给羊够树叶,叶小龙帮我从树上拽下一大枝树叶,还非要给我拖回家,那棵树就站在一个半腰上,一不小心就会滚到下面的大旱坑里,那个大旱坑很深也很宽,那棵树像是长在悬崖峭壁上。当时,我并没有觉得什么感人,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长大后想这件事,却是叶小龙为我做的最温暖的一件事。

  也许,因为这件事,我一直忘不了叶小龙,林凯也无法替代叶小龙在我心里的位置。

  虽然我从不向往爱情,那时我也不懂爱情,可是朦朦胧胧中,我向往的爱情就是这样的,愿意为了我付出生命在所不惜。我会爱上这样一个为我奋不顾身人,同时也向往这样一个为了我连死都不怕的人。

  我的爱情过于纯粹,过于厚重,甚至过于极端,所以我一直找不到这样的爱情,更找不到这样一个人。

  我想,我一生都找不到这样一份完美的感情。原来,我一直渴求的是轰轰烈烈的情感,只是现在我改变想法,再也不会那样想。我想,换做是我,不管我什么时候,处于哪个人生阶段,我都不会为一个人连死都不顾,为一份情感连生都舍弃。我做不到,年纪越大,越做不到。年纪越大,我愈加明白我此生根本遇不到这样的人。

  我不会为他放弃生,他也不会为我放弃生。我们只是一个人,一个世俗的不能再世俗的人,而我的感情太完美,以至于从来都不存在,即使存在,那也是很小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如果叶小龙懂事,也许他也不会那样为我奋不顾身。

  我想到林凯,突然很想见到林凯,很想给他一个拥抱,很想让林凯给我一个拥抱,如果林凯抱住我,我不会拒绝他。我多想,老天给我和林凯一个拥抱的机会。我的运气已经在遇到林凯以后全部用完了,我说的是真的,虽然我不愿意承认,醒悟过来后也很晚。

  这辈子,林凯让我遗憾终生。

  有些人,是不能相遇的,有些人,相遇是为了遗憾,而人间太多这样的遗憾,随着阅历增长,会发现不管大的遗憾还是小的遗憾,总能让人难以释怀。

  三十岁以后,我才知道人间本就缺少圆满,缺憾的人生才是最圆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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