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两年多,李国辉又结婚了,新娘是个大个,本地人,家庭和美工作稳定。用他自己的话说是“逮着了”。但是他始终没有从上一段失败的婚姻里面走出来,不夸张的说,每天他前妻的脸和前妻的名字都会从他的脑子里面闪过,就像LED屏一样滚动播出。
都说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药效主要在于遗忘。但是对于李国辉来说,他忘不了,他只是学会了如何和这些沉痛的记忆相处,不倾诉、不苦恼、不表露,只是每天滚动播出一下。他当然害怕让新婚的妻子发现端倪,害怕叫错名字、害怕说错梦话。
其实李国辉跟前妻结婚时间不长,只有一年半,离婚的原因也有点摸不清,就像他们在一起,更多的也像“事已至此”,这很符合李国辉的性格。多愁善感、优柔寡断,没有原则、凡事都可。只是他没想到,她的前妻更是这样,不光没有脑子,在他看来,更像是一个精神病。但是离婚这件事,李国辉是从来没想过的,虽然他跟前妻是先上床,后恋爱,他也为此一度不信任前妻的忠诚度,结婚的前前后后两个家庭也有不少矛盾。但是在一起这几年,她对前妻的人品还是比较肯定的,单纯、不物质,也算持家。生活嘛,他总这样讲,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哪有那么多称心如意。
春节前的某一天,前妻跟他说要离婚,李国辉听完之后,也没往心里去,哼哼哈哈就过去了,他一直这样,自从结婚之后,离婚就成了俩人的日常话题,就像谈恋爱的时候,每天都在考虑分手。直到过完春节的某一天,他突然发现,前妻近来行为反常,经常早出晚归,有时借口去同事家睡,心不在焉,手机不离身,无事生非借口吵架。这当然都是李国辉事后的总结,因为在当时,这些变化还都不算突然。李国辉隐隐觉得已经有猫腻,但是他还是没觉得前妻能做什么真事儿,谁没点儿猫腻呢?
直到那天晚上,在前妻叔叔家吃完饭,李国辉多喝了两杯,回家倒头睡着了,一觉醒来,发现家里空无一人,前妻的眼镜在家,证明戴了隐形出去的,那就是去见人了。当时李国辉就慌了,他不怕前妻出去干什么,他更怕窗户纸捅破,覆水难收。
三年后的现在,他已经不想再去细述当时的种种经过,这对他来说太折磨了。他不是没想过离婚,他也不幸福,几年来,他被前妻折磨的身心俱疲,跟一个长期患有中度抑郁躁狂的人一起生活,让他的家庭生活一片灰暗。他本是一个积极向上、对生活满是体验感的青年,因为前妻的精神问题,让他见识了原来人真的可以歇斯底里、疯狂和没有下限。他觉得两个人的生活太丑陋了,他早就想逃了。但是婚姻不易、结婚也不易、给外人营造的郎才女貌,生活幸福也不易。他有时候就想,就这样吧,再有个孩子就好了。
他正幻想着要孩子的时候,前妻决绝的就要离婚。这对他来说太突然了,他为婚姻押上了一切,远离家乡、辞掉工作、失去朋友,为了让生活少点儿争吵,他几乎顺从了前妻的一切要求,好在他还算有点儿能力,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也有一份让人赞许的工作,就算是从来开始,他也没比别人差什么。春节之前,俩人刚刚到国外旅游回来,这才不到半个月,前妻就瞬间反目,在这个时候离婚,他岂不是成了全天下的笑柄。
他不后悔那天半夜偷走了前妻的手机,他也曾经想过,要是自己装糊涂是不是还是可以继续过下去,后来他坚定的相信,已经出过轨的人,而且并没有真的认为自己有错的人,这次原谅了,下次还会发生。他通过一些手段恢复了一些聊天记录,让整个事情变得明晰起来。他没有过多纠缠,只是在后来的某个夜晚,给前妻发过一两次恶毒的信息。离婚的过程也无比顺畅,前妻理亏,满足他提的所有要求,其实也没什么要求,各自拿走属于自己的财产,前妻不是一个坏人,他也不是。只不过是民政局去了两次,李国辉心疼,有意想暂缓,但是看到前妻冷冰冰和不耐烦的态度,他也坚定起来,错不在他,在她,而她却一点愧疚的心都没有。他觉得这应该是前妻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而强做的坚强。
太难熬了,这对他来说太难了,要一个人承担这所有,对外人只字不提,他的家人都不知道。他失去了人生的意义,原来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家庭顷刻间就土崩瓦解,这给他的整个人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一是他是一个要面子的人,他没法面对自己离婚的事实。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不干净了,在他们老家,离婚是天大的丑事,而他是他们家的骄傲。他也没法跟同事提,这只会成为他履历上的污点;二是太突然了,没有长达多久多久的争吵和分居,从怀疑到发现,用了一周,从发现到离婚,用了两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的人生被彻底改变了,而改变的原因只是因为这个女人心理问题做出的疯狂举动。而他成了疯狂的牺牲品。人的一生只有一次,而他苦苦经营的人生,目下却成了一个笑柄。他没法接受这种黑色幽默,他自认为是个善良的人,有同理心,同情弱者,为他人考虑,他不应该遭受这种不公。
离婚之后,李国辉就删除了跟前妻所有的联系方式,但也忍不住去窥视前妻的生活,他也说不清是种什么心理,时至今日,要说恨吗?恨,真恨,恨这个女人的水性杨花,恨到牙关咬碎的恨。不恨么?也不恨,如果费了这么大的劲分开,让前妻过上了真正想要的生活,那对他来说也认了。理智上来讲,他最怕的,就是前妻一时脑热,看多了网上的毒鸡汤,毁了俩人的生活,也没逃离自己的漩涡。
从蛛丝马迹里,李国辉知道两年多来前妻的生活轨迹,符合他对她的一贯认知,幸福与否他从未探听,也想过,但没必要,因为某些不可避免的原因,俩人联系过一两次,短暂到没有寒暄。中间前妻曾打来过两次电话,两次都在哭,她应该是心存歉意,也道过歉,但在李国辉看来,与毁掉他的生活相比,这些道歉一文不值。
时至今日,李国辉依然没想明白,他自认为明白生活和人的意义,接受不公平,仍积极的面对生活,尽自己的能力改变着这个世界,但他始终没想清楚,造成他这段痛苦经历的原因究竟在他还是在前妻,是遇人不淑,还是他一手造成。恨与不恨已经不重要了,他知道往前看,新妻子跟前妻几乎是两种人,他还要重新学着去面对新的生活,因为他自己知道,意气用事的离婚一次可以,两次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