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见过之后,卫禾再也没见过他的丈夫。 今年她四十三岁,抗战已经胜利了,可他还是没有回来,她有听他的话,在家乡做好扩红支前工作;她也把弟弟妹妹养大成人,悉心照顾婆婆。但是杨柳青了又绿,燕子去了又来,日复一日,她倚门翘首以盼,一低头一抬脚,就是岁月起伏,那一道木门槛,硬是被她踏出一弯月。 人始终没有音讯,只有那个铜镜还在桌上立着,镜中人从青丝走到白发,那一双枯枝老手已颤颤巍巍,就这样握着梳子梳了一个发髻,她希望丈夫回来时,能见到她干净整洁的样子,告诉他这些年她有好好地生活。
五十三岁时,婆婆去世了,她将婆婆安葬。
六十三岁时,弟弟的女儿生小孩,她去吃酒席,看着那个可爱的孩子,想着自己若是有个孩子就好了。
七十三岁时,她卧病在床,弟弟妹妹轮流照顾她,她不说话,不喝水,也不进食,只是摩挲着那面铜镜,文拓啊!前些天有人送来了烈士证,他们说1935年,你就被叛徒杀害牺牲了,我不信,你这个人可厉害了,小时候爬树掏鸟窝子,就数你身手最敏捷,你那么厉害,怎么会被一个小叛徒给杀害了,一定是他们弄错了,弄错了。
卫禾去世了,妹妹们遵循她的遗嘱,把她葬在了村头的那边,墓碑朝着山外,望着进村的路,墓前放着已经斑驳的铜镜,那一直陪伴着她的铜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