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而河
它有比天空更远的孤独
飞鸟、落日，暗夜里的星辰
在不同故乡，被不同的人命名
它有莽莽山林，袅袅炊烟，根深蒂固的岸
每一处浅滩，每一道河湾
它流淌着的，始终是相同的泪水
平而桥上
这时候，你在河边采花
我在桥上望水。感到风吹纯净，流水慈悲
一种无法打碎的静穆
荡漾开来，流淌在我们中间
这多像平而河两岸伫立的山峰，因为
分属于不同国度，看似很近，却又那么遥远
即使一条大桥，也不能拉近
它们之间存在着的，一万年的距离
含羞草
我从没想过一棵含羞草
可以长得比我更高。平而河边
当它从各种无名杂草中，脱颖而出
我感到了莫名的震撼
似乎，这荒僻河谷
就是最适宜扎根的沃土
因为不被惊扰的从容，没有碾压之险
它在自然的天光里，作为
自然的一部份
拥抱风，接纳雨露，无忧无虑地打开了
生命深处的恣意和放纵
我无法说清，这是怎样一种美丽
怎样一种向往
微风中，当我伸出仰慕的手
我看到它少女一样，合上了青翠的叶子
并没有改变单纯、羞涩的本质
平而码头
阳光浅淡。闭关之后的平而码头
显得特别冷清，午后的山林正在沉睡
我们静默、无言
在被河水浸泡过的水泥墩上眺望
崇岭云中站立
异国的村庄藏在鸡鸣里
黄色房子映照着蓊郁的榕树
这样的时候，河山异常美丽
时间无声无息
我愿意相信
万物是静止的，我就是我
没有前生和后世
而一道被分割的河水，从未停歇
一直在流
从河湾流向下一道河湾
从一个国度流到另一个国度
隔着浊黄的涛声
是对峙，是永无交接的岸
就像这难以品评的人世
我们拥有同一个地球
却不会拥有同一条河流
野山椒
从货车跌落，异域的籽实
在中国的版图上，长成了野山椒
路边的轻风中，它清凉干净
欢喜地绿着，呈现出良好的势头
似乎，一次意外
一次不容选择的选择
让它在被贩卖途中，获得了新生
如今，它是一个小小愿望
一朵凝结热情的火焰
在通往平而码头的水泥公路边
与命运，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和我认识的草本植物一样，它也有
相同的韧性
即使背离了故土，也能
怀着对生存意义的简单理解
忘了乡愁
对落脚的地方，产生信任，扎下根
平而街
下午之后，鸟声倦怠
从河谷吹来的风，无声无息
新刷的白色房子像在打盹
一面面鲜亮的小国旗下
有的门开着，有的门关着
透明窗户如温良的眼睛
阳光涂抹的淡淡油彩里
三角梅迎风开放
芒果树温润而清新
这样的时候，心特别干净
砍木薯片的老奶奶，给孩子喂奶的年轻母亲
成了，美丽街景
河边小店
没有菜单的小店，粥比茶香
河鱼、腊肉、大白菜，现拔的小葱
烧出了木柴的味道
宽大的餐桌上，我们
轻声交谈，自足于随意的生活
品味着人世的恬淡和从容
门外，河水流向远方
草木在山野摇曳。空气中
宁静的气息，一个似曾相识的梦
找到了对应的内容
老板娘不时送上小食。她的微笑
带来饱食之后的好心情
而付账时，她怯怯报出的数字
又让人，消除了俗常的警戒和疑虑
山风
山中，无名者的拥抱
轻盈如露水的味道
青草长出耳朵，树木们
听见了自己的合唱
仿佛没有距离的渗透，胸中飞过白鸟
澄澈、透明，填满了漫游者的心
但这蚀骨般的温柔，飘渺不定
从未为谁停留，我并不能将它带往人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