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份的某个星期五晚上,我接到肖烈的电话,这让我十分意外,我们大约三年没有联系了。
那个当年我无比信任,情深意重的发小同桌加亲戚,那个当年他生日,我拎着礼物上门,他却说我有多少正事不干,偏干保险,骗完亲戚骗朋友,有事说事,没事走人的男人,我至今对他怨气犹存。
没有问候,他直截了当,第一句话就是,老毕,你还干保险?
我做咬牙切齿状说,是呀,一直干呀,这辈子我从来没有对谁如此深情过,唯独对保险,我决定和它生死两相依了,怎么着,烈兄台,你有何指教?
肖烈说,行了,你不用跟我拽文嚼字,我知道你还生我的气,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也够小肚鸡肠的。
我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强词夺理,真是本性难移。
我说,烈兄台真是大气!我今天才知道你这么大气!你找我这小肚鸡肠之人有何贵干?
肖烈说,电话里讲不清楚,明天你有没有时间?如果有空,你来我家一趟,有事商量。
放下电话,我心有不甘地想,有什么鸡屎猫屎还要和我商量?
第二天是周末,正好闲来无事,纠结了半天要不要去找肖烈,又纠结了半天如果登门拜访要不要买点东西。
想起上次他过生日,我花二百多块钱买的东西全打了水漂,不但没有签成单子,反倒让他数落一顿,想想就让人愤懑。
肖烈的家在村子的西北边,四间大瓦房,一个大院子,院子里盖着南屋和西屋,屋屋相连,水泥墙,红铁门,门上贴着红对联,墨黑大字,气势磅礴,门上方的两角还挂着两个红灯笼,风一吹,徐徐摇晃,一看就是旧时老地主家的排场。
我推门进院,立即传来狗叫声,犬声犀利。肖烈走出来,把我让进屋里。
不得不说,肖烈的家收拾得非常整洁,这在农村应该不多见。有干净的家一般都是女人的功劳,也是全家人的福气。
我探头问,你老婆呢?怎么不在家?
肖烈边低头给我泡茶,边说,她去邻居家了,过会儿就回来。
我点了一下头问,你找我有什么事?不会是再笑话我正事不干,专干骗人的勾当吧?
肖烈手顿了一下,说,秀秀让我给你赔礼道歉,我当年确实做的不对。
范秀秀是肖烈的老婆。
我没思想准备,一口唾沫没咽好,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肖烈沉沉地说了一句,一个道歉你用得着这么激动吗?
我摆摆手说,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多年的经验告诉我,后面肯定有阴谋诡计。
肖烈好像被洞察到了心事,神色立刻变得有点尴尬,他叹了口气说,老毕,我觉得我受到了惩罚,那年我真的不该那么对你。
我奇怪,怎么个意思?你忽然这么善解人意我确实有点不太适应,你的意思是,因为当年嘲笑我,所以你被雷劈了?
肖烈很无奈地说,聊正经的,我是认真的。
我有种报复过后的快感,乐呵呵地说,我说的很正经啊,也非常认真,请你告诉我,你受到了什么惩罚?
肖烈说,前段时间,我身体不舒服,经常咳嗽,吃药打针也不管用。上星期去医院检查,发现左肺片上有一个小阴影,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还没有出来结果。
我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他,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呀!
我问,你觉得自己可能得了绝症,所以想找我买保险?
肖烈想了想说,主要是想向你赔礼道歉。
我撇撇嘴说,虚伪,你觉得我会相信?
肖烈说,我咨询过,好像这种情况不能投保,我就是想跟你确认一下。
我说,一切等检查结果出来再说吧,结果出来你要第一个告诉我。
肖烈点点头说,好。
过了三四天,忽然接到肖烈的电话,声音很振奋,看来是虚惊一场。
他说,那东西是良性的,没事。
我说,既然是良性的,说明你还有投保的权利,你要加倍珍惜。
他说,哪天你再来一趟吧,越快越好。
我说,你要请我吃大餐。
他说,没问题!
我在心里好好盘算了一下,一定要宰他一顿,把我那二百块钱给吃回来,再加点利息,二百五吧!
我为自己的聪明想法狠狠地美了一下下,呵呵,太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