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个周末的加班,每日早出晚归,在霾里来无影去无踪,导致身心俱疲,做梦也频繁。
梦中总有一片海,深邃的,无边的,吸引着我的脚步。其实,那不是梦,但已经是一年以前的事了——
我和老友都在医院工作,我们每日就像时针一样,一刻不停,周而复始,一转就是七年。
出来吹吹风,散散心变的越来越像一根救命稻草。我和老友叫上各自老公,开启了四人的新婚之旅。
与我们同排的过道另一边,是一对儿老年夫妻,和我们一起上的飞机,坐在前排的是一对儿来自东北的老夫妇,特别健谈,不一会儿,四个老人便互相认识了,聊得很有兴致。
从他们的交谈中,得知都是去三亚过冬的候鸟老人。
由于北方冬季寒冷,雾霾愈发严重,空气质量堪忧,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在海南有房子,所以他们每年冬天南迁到三亚,来年三四月份再飞回北方老家,听着还是挺让人羡慕的。
然而大多数人民群众是生活在原籍而不是生活在别处的。
在医院工作这些年,一到冬季,最深切的感触就是,心脑血管疾病,呼吸系统疾病的患者会暴增,迅速填满病房的各个角落,加床加到电梯间门口,楼道的栏杆上晾满了病人和陪护家属的衣服。
我有亲戚住院,从进去到出来一直躺在走廊里,他出院的时候还跟我调侃,说就算真有机会让他住进病房他还不乐意去了,走廊多好,通风宽敞,来来回回的护士还跟他打招呼呢!感激他理解的同时我心中是万般无奈的。
“快看啊,多美的天空!”他们的欢声笑语将我飘摇的思绪拉回到万米高空,天边那抹绯红美到极致。
飞机平稳地着陆,结束了大家俯瞰晚霞的惊叹,落地安好。
海南的天气很给面儿,预报说未来一周都是阳光蓝,空气也很好,对于来自北方的我们,随时随地深呼吸,沁人心脾,不再是梦想。
半小时后,背着行囊带着兴奋的我们出现在月亮湾的月色里,入住酒店是四个人此刻最迫不及待的需求,一切妥当,终于可以安静地躺下来,我和老公面对面牵着手静静的期许明天。
醒来,已是洒满阳光的上午,款款地,我们来到中国的南海边。提着鞋子,伸出双脚,慢慢地踩在沙滩上,数着浪花一朵朵,一路就到了海景渔村——民以食为天嘛。
餐厅在二楼,四个人装满海鲜硬货,坐在漂亮的餐桌前,面面相笑,不知从几时开始,人们吃饭的重点已经不再是饭本身,花钱吃安静吃健康才是人们的追求。
傍晚漫步在沙滩上,椰林下传来广场舞的熟悉节奏,我和老友一惊,在我们的印象中,当地人不是在摆地摊卖特产,就是在忙着发旅游小广告,居然有人跳广场舞?走近的时候,一曲终了,老友问一个穿红裤子的阿姨,“大妈,听您口音是东北人啊,怎么,来这儿定居了?”
阿姨很热情,“来这儿过冬,这暖和天气好!这些姐妹都是来这儿认识的,北京的,内蒙的,河北的,河南的,都是来过冬的!”
她告诉我们,这已经是她来这里的第三个冬天了,为了躲避寒冷和越来越重的雾霾。她们对当地已经比较熟悉,还推荐我们去蜈支洲岛。
好吧,就蜈支洲岛,次日早上我们轻装出行,一路舟车,只求快速登岛,一睹芳容。热辣的太阳像游人的热情火一般燃烧,绚烂的三角梅像海岛派出的舞者耀眼而夺目。
黄昏时分,我们准备下海。我和老友拍了视频,欢乐的,开怀的,拍了照片,青春的,活力的,闻了海的气息,深切地,投入地,听了海的乐章,浪漫的,美妙的,记住了海的姿态,慵懒的,不舍的。
四人坐在沙滩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圆,相约五年后再原地相聚,老友笑言,“画大点,或许到时就是六人相聚于此了!”然后四人大笑,是啊,未来展望起来总是那么美好。
起身时,脚趾碰到一个小东西,我心中一喜,肯定是一枚海螺或者贝壳,赶紧用手挖,结果,居然是个瓶盖!与此同时,老友也嚷嚷起来,她把脚埋在沙子里,谁知翻出来两个烟头。
我想起小时候的天空和流云,我们也曾有过临溪流而捉鱼的经历,随着时代的大踏步前进,一代人的童年已变成回忆。
虽不能说那些候鸟老人是被迫南迁,但谁又能说他们的迁徙中没有一丝躲避的意思?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起一年一度的南飞生活,也不是每个家庭都能在海的那一边有自己的家园。
大多数人呢?瓶盖烟头可以埋进沙中,可以带进海里,然而当人们南迁至最后一片净土,当后代已找不到最后一块栖息地,大概也会像瓶盖烟头一样被埋葬在这个蓝色星球。
返程的空中,白云朵朵,如棉花团团,一切都令人好生感叹。归途,虽晴空万里,虽阳光灿烂,却难掩云下的尘世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