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 我的二本学生

我的前言

作者是一个温柔的人,也让我发觉我不是。

我习惯让接触到的所有人体面,不过骨子里仍然是个社会达尔文主义者。家境贫寒限制个人发展,或者学历太差限制个人发展,我觉得都是很正常、很合理的事情,我的心里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悲伤。如果把人生视作一个角色扮演游戏,从人物数值初始化开始,可选结局就圈定在小小范围了。

个体差异客观存在;人性又驱使大家骑在别人头上。前者是当“人上人”的前置条件,后者是当“人上人”的动机。因此,我觉得平等永远无法实现。我尚未见过不以凌驾别人为乐的人(当然也包括我自己)。即使是相对高雅的人,也会以在与别人的对比中获胜为乐。但“凌驾”的烈度不影响“凌驾”行为的本质。这些“高雅者”偷偷在自己的脑子里搭一个擂台,然后把对方打败,或者被对方打败,但总会分个高低,分个三六九等。哪怕在世俗价值观之外,“为成就感工作”的这群人,同样是伪善的。成就感,大部分源于“其它人做不到”,小部分源于“昨天的我做不到”。哪怕这个擂台是虚构的、不为人知的,在我看来也足够龌龊。可惜,一个人要想形成自我认同,认识自我、认识世界,寻找人生意义,都需要和其它人对比,才能做到。所以我说,这是人性使然。

全球范围内,高等教育的目的其实都是打造“精英”,也就是超出常人的人。我觉得教育的普惠不会提高大家的道德水平,不会阻止大家把自己以外的人“摆上擂台”。

减小不平等是个普惠的事情,可以维稳和促进经济。也可以满足从业者的道德需求(需要一群比之更低位的被帮助对象,以及一群不愿意帮助低位者的‘冷漠’之辈,才可以成立。也可见即使是相对高雅的人,也有对“凌驾”的渴求)。我认为这个职业/事业是有意义的,不过极限在哪,难以量化预测。

如果认定平等永远无法实现,那接受“人各有命”,或者说,“人各有级”,就自然而然了。

书本身内容

对一座城市而言,公墓和殡仪馆是测量其边界的最好参照。

“辛追当初离开甘肃,报考了广东F学院人力资源管理专业,最伤心失望的就是他的爷爷,老人无法理解人力资源管理的具体内容。无论生活对他露出怎样的面目,辛追坚信爷爷内心世界里,最值得珍视的事物是诗歌,孙子的选择让他茫然失措。”这是一个教孙子平仄的爷爷。

‘他不习惯死记硬背,中考因为超常发挥,考上了平凉一中实验班,“自此就开始了我人生中悲惨的命运”。在整个高一,他的成绩一直是班上倒数第一,不好的成绩,影响到了他的行为能力,自制力逐渐变差后,老师批评增多,“就此陷入了一种恶性循环”。’ 书中的这个辛追,这段经历,让我想起我的一个初中同学。其实会感觉有些可惜,明明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总感觉我的那位同学,根本没有从“在重点班从先进变成后进”中走出来。不过书里这位,还是很有精气神的。

“他记得从童年开始,自己的梦想一直是成为漫画家,考上大学来到广州后,他甚至去过广东美术学院昌岗校区的万象画室,这种延期的补偿,让他认清自己缺乏绘画天赋的事实。在放弃绘画的执念后,潜伏已久的另一颗种子,突然在辛追内心生发,他决心通过深造,重回喜爱的文学世界。” 有些羡慕。

书中提到“北方孩子更热衷考研”的观点。问了东北的朋友,他觉得可能是北方私企相对不行,而国企相对更受欢迎,而国企更看学历,所以上行下效。我觉得有道理。

“他对龙洞的第二个住处念念不忘,这处房子位于龙洞人民医院后面,楼下就是一所幼儿园,他喜欢被孩子叽叽喳喳吵醒的感觉。” 这个辛追确实特别。二本,不接受调剂,连续三年考复旦,最终成功。他和他的家庭都不一般。

哲学爱好者,贸易公司上班,但都干不长久,家里催他考公,他尝试了创业,尝试哲学考研。看见大顺的故事,我更理解了我自己的行为模式,也让我想起另一位初中同学。中考吃了次非本地户口的亏,高中选了文,高考上二本,然后离开了特大城市,在贸易公司上班。不论高低,各有各的日子。至于我,没什么梦想,习惯于解释现实,接受现实。没什么生命力,谈到自己时总有一种很丧的感觉。能上台面的兴奋时刻,大概只有接触新理念、新设计的时候了。

“除了身份已变,他的生活,和学生时代没有太大的不同,他依旧拥有龙洞,拥有学校的操场,拥有活色生香的饭堂,当然,也拥有大学时代低廉的生活成本,甚至还可以非常方便地联系想见的老师。” 毕业后在学校附近全职考研,确实有不少好处。最后一句让人感触,我校的老师,即使是教师班主任,与学生的交流也极其稀少。所有这类工作全部由辅导员负责。

“暑假备课期间,我终于明白,《经济应用文写作》是多么乏味的一门课程。我脑海中不停转动“报告、请示、命令、决定、通知、通告、公告、通报、批复、会议纪要、函”这些毫无感情色彩的词汇,这和我博士期间接触到的“现代性、叙事学、解构、规训、德里达、后现代状态、韦伯、利奥塔、本质主义、启蒙、自我认同、民族国家”构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作者的一些牢骚。不过从实用角度来讲,前者还真挺有用的,考公申论会考。想起之前在潮州看过的专科课表,再问了问东北朋友,大概可以下个定论了,就是他们教的东西都是实用劳动技能,但由于教师水平和学生态度,效果并不好。这就更显得所谓的好学校离谱了,明明老师自己懂,学生也聪明努力,最终在就业实效上却作用极为有限——我认为主要被大纲设定和老师态度所累。

“几年后,因为教务处对课件的要求,是否使用多媒体成为考核老师的重要标准,我不得不放弃落后的二栋教室。对人文学科而言,多媒体对课堂的干扰和伤害,显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我觉得课件有助于老师捋顺思路,也能帮助知识的复习,在工科是没什么不妥。对人文学科而言,应该也能节省很多板书的时间,或者纸质材料。从校方角度考虑,要求上交课件,可以从底线上保证备课时间。我觉得折中之策是允许老师自由选择使用课件或者纸质讲义。

“第一次面对那么多说粤语的孩子,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外省人的身份,他们因为同一种语言带来的自然沟通,将我置于一个隔膜的世界。” 这对我来说,很难想象。

“我尽管一次次说服自己,以后还有突围的机会,但我得承认,直到今天,我依然羡慕那些进入名牌大学任教的同门,羡慕那些有机会上专业课的同龄人,并以此悄悄设想我生活的另一种情形。” 我这才明悟,上公共课对大学老师来说,确实是很大的牺牲。感谢那些认真教课的年轻数院老师。

自从初中一次模考开始,我的作文就不再写私事了,都是写议论。我觉得作者能在本科对学生有这样的了解,与她的学科和发布的任务有极为直接的关系。

“对外省尤其是偏远省份,诸如云南,有些学生分数都可以上云南大学,但因为想离开父母,向往远方和沿海地区,于是便选择了广州,来到了我们学校的金融系。” 第一反应是“糊涂啊”。想起了让我帮忙填志愿的远房表弟。看来“想离开父母”这种诉求并不罕见。价值观上来说,追求自立自由,也并无不可。

“邱丹丹和李正宏的处境不同,她类似正宏笔下那个被父母带到城里打工的孩子,事实上,对丹丹而言,她最感庆幸的事是,父母没有让她成为留守儿童。” 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对我爸妈而言,把我留在老家似乎也确实是一种选择。拼一代确实伟大。

“但对农村学生而言,从试卷中,我看到不少孩子充满了闯过高考的庆幸。确实,对他们而言,哪怕考上广东F学院这样的二本院校,也非常不容易。从小到大,他们几乎都是班上成绩最好的学生,能够上大学,他们发自内心珍惜高考的机遇,感谢高考的相对公平。” 一方面是感恩父母,一方面是再慨平凡。

“也正因为经受了压力过大的考试进阶,课堂上,学生们中规中矩、老成持重,很少有让人惊讶和意外的讨论、质疑发生,他们也不觉得在课堂上的讨论和质疑,应是大学生活的常态。” 我觉得多元和批判性思维是一体的,无需特意去培养后者,如果见过多种生活方式,针对同一问题的多种观点,多种......,也就自然有了批判性思维,说白了,就是有可供对比的见识。过度强调应试,会让所有人、所有事,变得同质、一元化。忽然想起我自己和一些同学在高三英语课堂上和老师争议完形填空,忍俊不禁。我想我引以为豪的多元特质,在高中就埋下了种子。感恩。

放任苏式的理工至上继续下去,早晚会是一个机器人社会。

“在国家包分配的前提下,个人和国家及单位的粘连非常紧密,尽管人才流动性相对较差,但人才的稳定性极强,个体对单位的情感认同深厚,对单位的忠诚度非常高。” 我想这也是老一辈喜欢体制内的原因,他们对这种方式更熟悉,觉得稳定下来才是步入正轨。

“国伟也曾和我聊过,父亲在四会买房以后,母亲曾劝他放弃纸厂的生意,到市区谋一份工作,但父亲的看法是,“打工没有自由,还不如自己做个小老板”。对于内地出生的我而言,这种职业观念的差异,让我颇为惊讶。” 广东人负责开厂,外地人负责过来打工。这是地区层级的观念、文化对地区发展的影响。

忽然想到,根源上来说,是拼一代的数量在决定增速,这是最基层、最终端创造价值的人。沿海地区目前还在吸引年轻人。太平洋那边,则在吸引世界各地的年轻人。

创业最初期(小于10人)时,成员兼职似乎是比较常见的情况。昨天的数由,还有今天在书里看见的。

发现一个有意思的事,赢了的人会说公平,输了的人会说不公平。

作者无情指出,只有穷人才会害怕复杂的人际关系、交际技巧和应酬。

傍贵人是成功的关键,要争取露面、引起欣赏。我曾经成功过前几步,也曾一开始就错过机会。下次一定。

“胜轩以网络员身份考进的街道办,位于广州市海珠区宝岗大道附近,“关系挂在民政局,但和我签约的,是一家中介”。他知道就算是小小的街道办,等级依旧森严。“街道办下面有很多部门,城管科、民政科、保障科、出租屋管理科,部门里有公务员身份,有事业编制,有一般的合同工,还有一些临时聘请的人”,他则属于临时聘请的人。从进入街道办起,胜轩的首要目标,就是摆脱临时聘请的身份,通过考试获得民政专职的岗位,“考了三次,每次笔试都过了,面试过不去”。最后一次,因为他工作踏实,街道办的领导过意不去,帮他在面试的大领导前说了一句话,得以过关,成为一名稍稍稳定的民政专职人员。在整个过程中,他切身感受到关系的重要。”

“在大多数同学都已成家立业的时候,他恋爱多年的女友,因无法接受和未来公公、婆婆挤在一套六十多平方的旧房里,不得不黯然分手。”

“作为精英教育和大众教育两个阶段的亲历者,联系自己做学生的经验和教学生的过程,我能明显感到中国大学教育目标的变化。我的大学时代,教育目标指向的是为集体(祖国或社会)培养“人才”,而到我的学生,却变成了培养“人力资源”,以温铁军老师的话,就是“把人变成资本化的一个要素”。”

早年,“国家在包揽大学生就业的同时,实际上通过行政的力量,保证了底层家庭通过读书改变命运的可能。我大学的9202班,来自普通农家的学生占到60%,通过国家分配工作的比例高达97% (只有一个没有接受统一分配),这从整体上保证了班上成员仅仅因为大学教育,就能获得较好的生活保障。”

现在,“大学毕业以后面临的生存压力,诸如住房、医疗、子女教育,都只能在彻底市场化的社会语境中独自承受,个体和国家的粘连度越来越低,学生的去向,越来越受制于个体背后掌握的资源。对二本高校而言,不得不承认,学生的分化,在入学前多半已完成,教育的实际功效,其边际效应早已递减。”

我在想,其实包分配不只是会对单位忠诚,也会对国家忠诚吧。

“经过多年的实践,从实行效果看,不能说“导师制”在他们本已稠密的课表中,增加了多少知识,但却让师生之间找回了一种隐隐约约的大学气场,在没有任何功利考核的自觉交流中,一群从应试教育走来的孩子,终于发现了学习的乐趣和尊严,发现学习的目的并不在于是否能兑换为学分或者证件。对我而言,和他们的相处,也让我在永无止境的表格和考核指标中,通过一张张生动、单纯、充满活力的脸庞,找到了一种真实的职业依托。” 作者在没有硕士点博士点的情况下,主动提出试点导师制,双向选择,组织读书会和习作交流,可能这才是我当初幻想的大学老师。现在想来,其实高中那种“能叫出名字”的师生关系,在大一的阶梯教室公共课就已经被抹除了,即使大二下及之后恢复了小课堂,大家也已经习惯了生疏。

“初中毕业,婉丽原本考上了兰州市一中,因为家里出不起住宿费,她最后选择了甘谷三中。” 这个人家里本来是村里首富,但父亲出了意外,一堆上下游催债,三叔又搅进了杀人案,父亲作为大哥,被受害人相关人纠缠。之前受他们照拂的亲戚,现在都绕着他们走。高中的时候第二次差点失学。这人的学习时长应该比我多,吃的苦也比我多,拼死拼活克服万难上了一个二本。“在放弃保住第一的念头之前,她几乎天天跑校医院,医生都认识她了,总是说,这个孩子身体都这样了,还在坚持。”北方这种搞法,会损伤身体。让我想起了研三认识的一个衡水的朋友,跟书里这个婉丽一样,神经、睡眠有问题。“高考时,因为压力大,她发挥不太好,尽管当年分数上了兰州大学的线,但填志愿时,没有人给她太好的建议,也没有人对她进行引导,加上她一心想离开北方,想到经济发达的地区看看,于是将目标锁定在广州。但广州的高校,对外省考生而言,有更严苛的要求,婉丽的分数,只够进到我任教的学校。” 她错就错在生在北方。'“到处都是树木,到处都是绿色,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讶得不知道怎么呼吸”。她的大一,安排在肇庆校区,校园的优美环境,再一次让她欣喜,她漫步在七星岩的湖边,仿佛自己置身仙境。到达学校的第一个晚上,在痛快淋漓地洗了一个热水澡后,她告诉自己,“再也不要回到北方”。'

看得我都恐北了。

谈谈考研、就业时的第一学历问题吧。我的东北朋友投简历时秒进人才库,他修改了一下本科学历,就过了。我觉得他的能力和工作态度,进那家国企没啥问题。书中的三战复旦哥是happy ending,书中的婉丽是bad ending。这个事情的本质是,一批人省事了,另一批人失去了人生机会。我作为既得利益者,只能说有些无奈。

“在则良的记忆中,他的童年,很少有和父母在一起的画面。父母生下他不久,就选择了躲计划生育,生完第一个妹妹后,还在躲计划生育。至于父母为什么在生下男孩后,依旧要外出偷偷生孩子,则良说不清其中的原因,只知道,周边的人都将此当作生活的自然部分。” 没想到计划生育也会导致留守儿童。

“他很幸运,在复读班上,碰到了一些好老师,尤其是历史老师,直到今天则良依旧会时时想起。感冒了,老师会将泡好的蜂蜜茶端到教室,给他喝;有一次,拖鞋的带子断了,根本无法正常穿着,老师跑过来,问他穿多少码的鞋,他不知道自己的码数,无法回答老师的询问,但还是收到了买来的新鞋。” 不容易。苦命人也有幸运。这位的亲妈待他如后妈(我很奇怪为什么长子会搞成这样)。即使缺少父母的关爱,他在中学期间还是当了六年班长。

‘这次招考经历,让则良对广州产生了深刻而美好的印象。他记得考试期间,在外面餐馆吃饭时,不小心弄丢了订好的车票,服务员得知消息后,拼命帮他找,甚至去翻垃圾桶,丢失的车票,在热心人的帮助下失而复得。这件不起眼的事,来自一个陌生人的关心,却坚定了则良的一个心愿,“我发誓要来广州,要来到这座城市”。’ 这个世界需要善意,善意能改变人生。

'“被骗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我可能会在班里,继续默默无闻下去。”随着和辅导员交往的增多,沐光得以接触系部的学生管理工作,也逐渐学会了和别人沟通。他的性格变得自信,个性里面潜藏的幽默,逐渐显露,微信群和Q群里,他成了最能活跃气氛的一个,最后被选举为学生团总支书记。' 人生如戏。沐光家其实很穷,小时候的房子漏雨,还是村里出钱建的。在这种情况下,他没有被这次电信诈骗打垮,反而因祸得福,真是万幸。

自闭症无法用寻常的方式(言语沟通)表达自己。他们中的一部分擅长绘画。

没有风浪,已经是非常幸运。重要家人得患病/过世、离婚、欠债/入狱,自己没考好,随便遇到一个,都够受的。

“正是阅读和文学,帮助他们走出了内心的困惑,也帮助他们感受到生命的美好与充盈。” 我不知道,或许阅读能让我变得热爱生命、热爱生活。

看见一些情感经历,我在想,对追求者的刻薄,可能会遭现世报,在你追别人的时候兑现。

有些理解中年男人了,我自己其实也在中年化——见识多了,自然就更会吹牛,更想吹牛。引以为戒。

“我想起八十年代的初中生,父母最担心的事情是早恋,仿佛只要避开了早恋的沼泽,父母就可以高枕无忧,孩子的前程则一片光明。而今天,到我们为人父母,面对孩子的成长,最让人恼火的事情,已经变成了如何面对他们对网络的沉迷。” 亲子的主要矛盾也发生了变化。

我的高中老师倒是从来没骗过我们大学很轻松。我想这是对我们的一种信任和尊重。

“我们宿舍六个人,平时都很忙,基本没什么交流。所有人忙的活动、方向都不一样。有个女生,她平时做那种高大上的兼职,她接了很多活,整天都在宿舍做策划书之类的;还有一个整天往男朋友家里跑;另外一个呢,热衷研究少数民族,学习藏语之类的;还有两个喜欢打游戏,但我不能告诉你。” 难得窥见一个文科女生宿舍。

因为计划生育罚款,导致经济恶化的,书中就有好几例。我自己家恐怕也是。一是罚款本身,二是会失去体制内工作。

“1992年,我考上了湖南一所地方大学。南方不再作为一个抽象的词汇,不再作为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目标而存在。大学校园里,教外国文学的张老师,再三强调我们要学好粤语,街头巷尾,随处都可买到粤语磁带。毕业的师兄师姐,已有人不接受单位的分配,直奔南方寻找新的机会,在过年回乡的聚会中,隐隐约约的成功故事,已在暗处流传。” 难以想象。也许粤港热是独属于他们一辈的文化记忆。

“当初高考时,父母怕她嫁给外省人,不同意她出省念书。”

广东有三个群体,客家人喜欢从政;潮汕人喜欢经商;广府人生活安逸,注重日常细节。

很多作品里都讨论苦难。在现实生活中大概只有一种苦难,就是贫穷。

操劳一生,天天刷钱/游戏币,也就失去了本心。谁玩游戏只刷钱呢?

'因为爸爸对实业的执念,在家里经济条件最好,同时也是深圳房价最低时,爸爸并没有选择投资房地产,“他觉得投资不动产没什么意思,又不能产生新的价值,他总觉得投入生产,做出产品,才是实实在在地在做事”。直到近两年,面临工厂经营的困境和资产的严重缩水,目睹房价的飞涨,父亲为了给家人一个安居之所,才在宝安区买了一套房子,“尽管在深圳浓厚的炒房环境中,爸爸没说什么,但房价的飞涨,还是让他措手不及,他很后悔在十几年前,手头现金充裕的时候,没去买房、买铺,没有给家庭留下更多的保障”。对爸爸而言,工厂面对的困境,固然让他难熬,而房价非理性飙升对他财富的吞噬,更是从根本上,彻底瓦解了他坚守多年的实业梦想。冰冰面对爸爸精神的变化,也不得不承认,“不知道怎么回事,深圳这几年变了,变味了”。' 痛。

“晚上十点起床,吃完饭就开工。爸爸先去屠宰工厂,将订好的生猪屠宰好,然后将猪肉运回来,送去档口。妈妈则负责去档口打理各类装备,同时将爸爸从工厂运回的猪肉分边、拆分。由于贩卖猪肉分类极为精确,不但要分清猪肉、下水及内脏,同时还要将所有骨头剔除出来,肥瘦也要分开。光猪骨就分为排骨、大骨、脊骨、颈骨头;瘦肉更麻烦,在南方,由于注重炖汤,瘦肉的每个部位,都有不同的功能,丝毫不得混乱,除了常见的肉眼、梅柳,还有猪手附近的猪展和脊柱旁边的里脊。这些琐碎的拆分,工作量极大,需要三四个工人帮忙,拆分最后完成,要持续到凌晨三四点。拆分好后,父母会去吃点夜宵,然后从早上五点多开始,兵分两路。妈妈回到档口,开始贩卖猪肉。除了零售,父母的客源,很大一部分来自饭店,饭店的人起床早,天还没亮,就会到档口拿货。大约从六点多开始,菜市场人流逐渐增多,妈妈会一直忙着给散客卖货,要到上午十点多,才能将猪肉卖完,收拾好档口回家。爸爸在猪肉拆分后,会稍稍休息一下,然后赶在天亮前,将工厂宰好的生猪,继续送往各个约定的档口。送货完毕,从上午七八点开始,爸爸要赶回统一的屠宰工厂,挑好第二天要宰的生猪。若工厂货源不够,拿不到供货,则会立即奔往深圳周边东莞、汕尾的生猪养殖基地,以保证第二天的货源。生猪价格波动大,对市场反应极为灵敏,爸爸为了价格合适的货源,要跑好几个地方,往往要忙到下午三四点,才能回家。妈妈十点多从菜市场档口回家后,并不意味着能休息,而是要履行一个母亲的职责,开始准备两个孩子的午饭,等到安顿好中午放学回来的孩子,自己洗漱完毕,已到下午一点多。这个时候,妈妈必须抓紧睡觉,到晚饭时间,则要立即起床准备一家人的晚餐,往往等到收拾完毕,安顿好家人,已到晚上七八点。妈妈要做的事情,就是抓住这个空当,继续睡觉休息,等到晚上十点,她一天真正的工作才刚刚开始,天天如此,从无周末。爸爸因为下午三四点才能回来,休息时间比妈妈更少。”  虽然很辛苦,但他们在2007年买了一栋6层的房子。后面不用说了。拼一代确实伟大,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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