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鹿﹒捶丸

捶丸,始于唐末,兴于宋、元。

可惜史书上对这项运动的记载寥寥,三言两语便带过了——这是没办法的事,史官们可预料不到在千百年后,有一项名叫高尔夫的运动和捶丸如出一辙且大行于世。

今天,我们就大胆讲一个和捶丸相关的故事——它不见于史书,但却有可能真实地发生过。


(一)打仗不能解决问题

北宋真宗景德元年(公元1004年)秋,消停了两年的辽国契丹人又开始打宋朝的歪主意了——咱这儿的大雁都南飞了,野兽都准备冬眠了。再不去宋人的土地上抢点儿粮食弄点儿布匹啥的,这个年可咋过?

辽国的萧太后和儿子辽圣宗耶律隆绪一合计,闲着也是闲着,再不打手下的人家里就要揭不开锅了。于是母子俩领着二十万大军(对外宣称八十万)从临潢府(今内蒙古赤峰市巴林左旗南波罗城)浩浩荡荡的出发,一路南下,杀奔宋朝而来。

宋真宗赵恒跟他伯父开国皇帝宋太祖赵匡胤相比,武功胆略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即便是跟老爹宋太宗赵光义相比,那也差着行情。这天一早赵恒正琢磨着吃完早饭上完早朝整点儿啥娱乐活动呢,冷不丁就接到奏报,说北边儿的邻居辽国发动八十万大军又来打劫了,他们已经打下了燧城、定州,如今先头部队已经到了澶州城下,距离汴梁不过三百里了。赵恒一听当时就面瘫了——额滴个神啊,八十万人?你们这是要闹哪样啊?不带这样吓唬人的好吗。

于是赶紧开会,商量对策。

参知政事王钦若说:“皇上,咱跑吧。”秘书丞陈尧叟补刀:“对啊,再不跑脑袋就没了。”赵恒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但这天早上因为拉肚子上班迟到的宰相寇准听说皇上要撂挑子南逃,当时就不干了:“我说皇帝佬儿,既然您封我做了宰相,那就说明我比王钦若和陈尧叟这俩货更有能力的嘛。那俩货给您出的主意尽是些馊主意,又是迁都又是和谈,您老的颜面何在呀?再说,人的两条腿儿哪跑得过马的四条腿儿的呀?人家可是骑着马来追的,跑不能解决问题。您就听我寇老心儿的,我保着您到澶州城走一遭,保管把契丹人打个落花流水,满地找牙。您要听那俩货的意见,我保证明年您的坟头儿就得长满青草。”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宰相这么一说,王钦若和陈尧叟就蔫儿了。于是全体一致通过,咱也秀一把御驾亲征,好让契丹人知道,宋朝不是软柿子。

就这样,寇准一半是忽悠一半是恐吓的,成功把宋真宗赵恒拽到了澶州城头——当宋真宗的黄龙大旗飘荡在澶州城头时,澶州城的百姓和军士们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嗷嗷直叫,当时就打开城门和前来找碴儿的契丹人干了一架。

契丹人当时就有点懵圈了,咋个前日里怎么骂都不出城的宋兵今儿一反常态,拎块儿板儿砖都敢冲锋了呢?这一懵圈可就坏了事儿,辽军主帅萧达凛先是被一块儿不知从哪儿飞来的板儿砖拍晕了脑袋,紧接着就被当胸一箭射落马下,死得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契丹兵马一看自家的主帅都被弄死了,那还打个什么劲啊?掉转马头撒开丫子就跑,然后一场野战就变成了追逐战——契丹人在前面跑,宋兵和百姓在后面追,这一追就追出去了七、八里地。要不是实在跑不动了,估摸着宋兵能把萧太后和皇帝耶律隆绪的中军大帐一勺儿给烩了——看来,没有牛哄哄的骑兵确实不行啊。

这一仗打下来,萧太后和耶律隆绪算是看明白了,自己这二十万兵马要是这么打下去,那都不够给宋兵塞牙缝儿的——虽然宋兵的伤亡也不小,但架不住他们人多,预备队有得是;可是这二十万兵马对于辽国来说,那几乎是契丹人全部的家底儿了,要这么拼光了部队,那才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母子二人又一合计,咱还是别跟宋兵打了——抢得东西再多,占得地盘儿再大,那也得有命享受才行。于是辽国兵马一夜之间后退三十里,重新结营下寨。盘算着接下来该咋办。


(二)战耶?和耶?

宋真宗没想到自己的黄龙大旗这么一亮,竟亮死了个辽军主帅,那家伙高兴得鼻涕泡儿都要冒出来了——心说乖乖,原来我这么有魅力?亮杆大旗就能让军民玩儿命地揍契丹人,这要是多亮几杆大旗,那幽云十六州收回来不是轻轻松松的吗?

一想到这里,宋真宗觉得契丹人也不是那么可怕,毕竟,他们也是人,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嘛。为了表示自己不怕契丹人,宋真宗当晚就在澶州城内搞了个盛大的庆功会,犒赏有关人员。席间,宋兵组成了漂亮的方阵演示阵法;大臣们投壶、射箭也是玩得不亦乐乎;最后,宋真宗禁不起群臣的起哄,也表演了自己的拿手绝活:捶丸入洞。

说起捶丸这项运动,太祖、太宗两位皇帝其实并不太擅长。两位先帝爷都是武将出身,他们更喜欢打马球;所谓捶丸,其实是从马球演化过来的——为得是让骑不动马的后宫妃嫔也能享受到击球入洞的乐趣。真宗未做国君之时也颇好马球,但自从做了皇帝,他身边的大臣动不动就劝谏什么“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什么“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反正就是一个意思:马球这项运动太激烈、太危险,万一您老人家从马上摔下来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了得?

大臣们劝谏并非空穴来风——且不说唐朝就有两位皇帝因为打马球而丧命,就在不久前,辽国萧太后的生日宴会上,萧太后的情人韩德让在马球争逐中,被契丹贵族胡里室撞下马来,肋骨断了两根,惹得萧太后大怒,不由分说便把胡里室在宴会上砍了脑袋,结果一个好好的宴会变得不欢而散——强悍如胡人也不能在马球争夺中保证不发生意外,更何况咱们是汉人,天生就不是骑马的料。

真宗最终被说服了——不是因为怕受伤,而是实在经不起一帮大臣有事儿没事儿就在耳朵边叨叨:“皇上啊,咱别骑马了,地上溜达着一样能打球好吗?”

要说真宗还真是个运动天才。如果说打马球时经常能带领本方队友战胜对方多少有被“放水”的嫌疑;那么当把马球改成捶丸,把激烈的对抗活动变成自己跟自己较劲儿的游戏后,真宗一样能比别人用更少的棒数把丸球送进穴窝,这可就真不是别人能放水的了。所以在当晚的庆功晚宴上,当真宗用丸棒把一颗玉质的丸球从三丈有余的距离外一棒送入穴窝时,除了因从未见过真宗捶丸的澶州军民被此举惊为天人而高呼万岁外,久随真宗的宫女、太监并内侍近臣丝毫都不觉得惊讶——真宗最远一击入洞的记录曾达到过五丈八尺,即便是大内高手想在这么远的距离毫厘不差的把丸球送进穴窝,那也没有百分百的保证。

当宋人在澶州城内玩儿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三十里外的契丹人却是一片愁云惨淡的景象。咋个办?如今貌似成了骑虎难下的局面了——打又不见得能打赢,可是就这么退了,不但白白损失一位先锋大将,恐怕之前劫掠所得的财物也不能悉数带走。萧太后和辽圣宗的大帐内,众臣面面相觑,一筹莫展。

“咱们到底是继续打呀,还是撤兵拉倒,你们倒是吱个声啊?”萧太后看着挤在帐内的文臣武将,心说你们这帮人,一说出去抢东西,个顶个欢腾;一让你们出主意,个顶个怂包。

“吱——”真有不开眼的。


(三)西夏人的算盘

辽国和宋国打仗,倒霉的却是西夏人。

两大之间难为小。自从辽国和宋国因为幽云十六州掐架以来,地处西北的党项人就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他们这儿一来民风彪悍,汉人和契丹人有事儿没事儿都喜欢跑到他们这里来抓壮丁,美名其曰“募兵”;二来,这里是山丹军马的培育基地,自汉武帝得西域汗血宝马以来,历朝历代均把甘陕一带作为培育汗血宝马和蒙古马杂交的基地,所以不论是宋征辽还是辽袭宋,只要有战事,他们一准儿先得从党项人这里伸手要马,不给就打。

每次都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西夏人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自己的英雄李继迁——作为一名鲜卑人,他怀着在今天可以称之为“国际主义的”精神率领着党项人一会儿打契丹,一会儿打汉人,胜仗打了无数,眼看就要称帝了——不想景德元年春,国际英雄李继迁被吐蕃人巴喇济设计陷害,一命呜呼。于是党项人又被打回了原形——宋和辽谁都不敢得罪,乖乖做起了两边儿的小媳妇儿。

眼瞅着宋和辽在北边又开始掐架,新继位的夏王李德明心里那叫一个委屈——凭什么你们打架我挨揍啊?我招谁惹谁了?不行,我得想个法子劝劝架,不然这日子还怎么过呀。

于是就在宋辽开战不久,李德明便准备派人分别前往宋、辽,游说他们不要动刀动枪了。

李德明的大臣很是不解,问李德明:“咱们党项人平时总被他们欺负,人家怎么可能听我们的呢?您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李德明可不傻,他回答到:“要搁在平时,也许他们还真谁都不听咱的,但现在他们既然打起来了,那咱党项人就有了份量了——谁得到咱们的支持,谁就多了一支生力军,谁就有可能把对方揍趴下,你的明白?所以他们肯定不会忽视咱们的意见的。”

李德明这么一解释,大臣们纷纷竖起大拇哥:“高,实在是高!”


(四)想睡觉来了个枕头

吴铭史作为夏王李德明的全权代表跋山涉水来到澶州城下时,刚巧赶上契丹人大败。他一琢磨,既然辽国打败了,那他们应该更有和谈的欲望嘛,于是一溜烟撵在契丹人屁股后面吃了三十里黄土,终于见着了传说中的大辽皇帝耶律隆绪和他老娘萧太后。

萧太后和她的文臣武将正没辙呢,忽然帐外奏报说来了个叫吴铭史的西夏人,是夏王李德明的使臣,前来为宋、辽和好说项。萧太后一听登时精神大悦,命人把吴铭史赶紧请进来。

吴铭史见着萧太后,说了一大车的吉祥话后,表明了自己的真实来意:“咱们都生活在同一个世界,理应怀有同一个梦想——那就是和平。不才愿凭三寸不烂之舌,为全华夏人民的大团结游说宋、辽两家。”

萧太后听吴铭史唾沫星子横飞慷慨激昂了半天后,只问了一句:“你准备怎么让我们坐下来和谈呢?”

吴铭史一撸袖子,眉飞色舞到:“其实你们打来打去,不就是想比出个高低,分出个胜负嘛——那又何必动刀动枪、杀人放火呢?这点儿事咱们用一种不流血的方式解决不行吗?”

“不流血?”萧太后和他的大臣们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对啊,咱们来一场宋、辽马球对决,如何?”

“马球对决?”辽国人当时就觉得这事儿不靠谱。

吴铭史见辽国人啥都不懂,心说“没文化真可怕。”于是进一步解释到:“我太爷爷曾在唐朝的礼部为官,他说当年大秦国(古罗马)遣使来朝时,曾介绍许多年前,在一个叫格瑞斯的国家(古希腊),他们发明了一种玩儿法,叫奥林匹克比武大会——当时格瑞斯国里面也是诸侯割据,互相打个没完没了。他们觉得这么打下去谁都不得好,于是约定咱都别动刀枪了,各自挑选勇士来一场比武大会。在比武大会期间,谁也不许开战,然后谁的勇士在比武大会上取得胜利,谁就被拥戴为当年的霸主,号令诸侯。结果这一传统后来被采用,然后大秦国也效仿,他们就从此过上了幸福和平的快乐生活。”

辽国人听完吴铭史的介绍,心里一下子就敞亮了,纷纷向萧太后谏言这是个好办法——又能不打仗,又能得实惠。

萧太后一听也动心了,但她还有一个顾虑——契丹国第一马球好手就是自己的情人韩德让,可他前不久才因为马球被胡里室撞断了两根肋骨,此番如果可以用这种“比武大会”的方式来解决两国争端,那韩德让必须上阵的,可是这回如果还是打马球,韩德让的旧伤刚好,再要骑马出战,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自己的后半辈子可咋办?

韩德让自然知道萧太后在想什么,他眉头一展,慨然说道:“太后放心,我能行。”

吴铭史见说动了契丹人,心想这就算是成功了一半儿了,剩下的只要在澶州城内搞定大宋的皇帝就行。但要想说动宋朝皇帝,契丹人可不能闲着,于是他请萧太后帮个忙,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萧太后听完,玉手一挥:“就这么办。”


(五)马球还是捶丸?

宋真宗赵恒在澶州城内欢欢喜喜睡了个好觉,满心以为第二天一起来便能接到奏报说自己大军一到,契丹人望风而逃。结果当他听到契丹人非但没退,反而倾巢出动,把个澶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高喊“赵恒你知道高粱河之战吗”时,他当时就觉得好心塞——当年自己的老爹宋太宗在高粱河被契丹人四下围困,险些活捉,要不是关键时刻杨家将甘当炮灰,只怕自己现在就得在契丹人的大牢里啃窝窝头了。

赵恒一想到这里,连忙诏大臣们来问:“咋整啊现在?”

大臣们面面相觑,谁不都说话,都拿眼瞅寇准,那意思很明确——这颗雷得你自己去顶,谁让当初是你忽悠皇帝御驾亲征的呢?

寇准也不含糊,当下就表示愿意再率大军出城跟契丹人分个高下,不想却被皇帝制止:“你可拉倒吧,我就不该信你的话没事儿跑澶州来凑这个热闹。万一你拉着部队出城被契丹人包圆了,我连个保镖都没有了。”

王钦若一听皇帝的话茬,心说搬到寇准的机会终于来了。如今寇准在皇帝面前吃了瘪,如此机会,我王钦若岂能放过?他当即出班跪倒:“皇上啊,为今之计,只有讲和呀。”

终于有人说出了赵恒想说却不好意思说的话。


契丹人配合吴铭史把前戏做足,终于给吴铭史拜见宋真宗创造了绝对优势的条件。当宋真宗派出自己的崇仪副使曹利用来契丹大营讲和时,契丹人名正言顺地就坡下驴,让吴铭史随曹利用去面见真宗赵恒。

吴铭史再度发挥了自己满嘴跑火车的雄辩口才,把个契丹人的实力夸大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然后语重心长地对赵恒说:“宋家皇帝,你说我一个党项人不远千里从大西北跑来给你们当调停人,我容易吗?我无非就是希望大家都能罢兵言和,过几年太平日子。您说是不?”

赵恒连忙点头:“那是,那是。”

吴铭史继续侃侃而谈:“其实你们打仗,无非就是想争地盘、争钱财。我有一招,可以让大家不用打仗就把这事儿给办了,您可愿听?”

赵恒继续点头:“愿听、愿听!”

于是吴铭史又把格瑞斯人所创办的奥林匹克比武大会讲了一遍,末了问赵恒:“宋家皇帝,你看宋、辽之间也来一场这样的马球比武大会,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赵恒当时就为难了——这个想法好是好,既不用打仗,还保住了面子。但要说打马球,我们摆明打不过契丹人啊,可是换成捶丸,兄弟我倒是很有两下子的。

“我看还是捶丸比较好吧。”宋真宗赵恒给出了自己的想法。


(六)那我得分杯羹

世上有一种人,你让他办点正事儿他啥都来不了,可你要让他给人使阴招儿、下绊子、妒贤嫉能、架桥拨火,他可是无师自通。大宋朝就有这么一号人物,他的名字,就叫王钦若。

王钦若想当宰相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就是当不上。当不上的原因也很简单——长相不过关。史书记载王先生“状貌短小、颈有疣。”(《宋史﹒王钦若传》)翻译成今天的话就是说“这小子身材不高、五官拧巴,完事儿脖子上还有一片小瘤子。”因为长相太磕馋,王钦若打懂事起就明白“人丑就该多读书”这个道理,所以学习成绩那是相当的好,最后竟然考取了进士甲科——真宗刚当上皇帝那会儿,偶然读到王钦若的文章,立刻喜欢的不得了,有意抬举他为宰相。但是当他见到王钦若的真容后,这想法立刻就抛到九霄云外了——别说长成这样有辱我大宋国体,就是天天在眼前晃荡也着实看着闹心。但是大老远把人家宣到汴梁了,不给个过得去官职又说不过去,万一在史书留下“以貌取人”的评语那就不好了,于是送了一顶二品官衔的参知政事的大帽子给王钦若。

王钦若想当大官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可以贪污受贿、中饱私囊嘛。但话又说回来,王钦若虽然长得不好看,但脑袋瓜儿还是很活泛的,不然真宗也不会给他二品的京官啊。所以当吴铭史在大殿上滔滔不绝把契丹人夸成天神一样威武,末了却抛出个“马球比武大会”的概念出来时,王钦若当时就断定——此事必有猫腻。

有猫腻就有钱收,这就是王钦若的为官哲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王钦若终于把吴铭史查了个底儿掉,当即他就有了生财之道——我大老远从汴梁跑来澶州,车马费都没有就不说了,平白无故还被寇准号召大家一起上交半年的工资劳军,我这是白辛苦好吗?这会儿被我抓住了你们的小辫子,我要不狠狠敲一笔竹杠,这么多年书我可算是白读了。

当即他就自告奋勇向真宗真情告白:“皇上,我愿意作为咱大宋国的代表出使契丹,商谈将马球改为捶丸比武大会的详细事宜。”

真宗当时就感动地眼泪哗哗的,啥也不说了,亲人啊。他刚想拒绝,心说你长的太磕馋,作为使臣出使太有辱国体,可转念又一想,额,就派你去恶心一下那个萧太后也是好的嘛。

于是王钦若大摇大摆地见到了萧太后和辽圣宗耶律隆绪。你还真别说,萧太后见着王钦若第一面,当时就想吐了。

先头咱说了,王钦若只是丑,但是人可不笨。他到辽国大营一转,便知道契丹人是在虚张声势——他们根本没有一口吃下澶州的实力。所以当他见到萧太后和耶鲁隆绪的时候,根本不提怎么举办捶丸大会的事情,而是一语直戳辽国人的软肋:“马上就入冬了,就你们之前抢得那点儿东西,恐怕根本过不了冬吧。”

当着明白人不说假话。萧太后一见这人长这么丑还能当二品的京官,可见必是有两把刷子的,当她听说来人便是王钦若时,心下更敞亮了——这货在大宋是出了名的贪官嘛。所以萧太后也不绕弯:“我说王大人,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嘛。”

王钦若伸出右手左看右看:“哎呀,指甲长了,该剪了。”

萧太后心说你可真黑,伸手就要五万两银子,比我们抢劫可容易多了呀。于是她说:“王大人的指甲只有大拇指稍长,其它都还适中嘛。”

王钦若心说什么什么?有这么砍价儿的吗?我要五千两你只给一千两?这也忒狠了吧。这生意没法谈了,于是起身要走:“太后,您大概还不知道,现在大宋各地勤王救驾的情绪很高啊,好几个节度使已经发兵赶赴澶州,他们旦夕可至,到时候,您那点儿兵马可就要被包圆了。”

萧太后知道王钦若所言不虚,于是气短了半截儿:“别介啊,我老眼昏花了刚才,我又一瞅,王大人的指甲不止大拇指长,我看食指和中指也都该剪了。”

王钦若盘算着,三千两也不算少了,要什么自行车啊还。当即也就点头首肯:“那就劳烦萧太后借把剪子用用?”

萧太后心说你当我打仗还带着家底儿呢?怎么着得容我去筹啊,当即回说:“王大人,咱还是先议议比武大会的正经事儿吧,剪子稍晚我着人给您送过去还不成吗?”

王钦若心想不是吧,看来这契丹人是真穷啊,堂堂一国太后连三千两现银都拿不出来。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对啊,不然他们还抢什么抢啊。于是便不再计较:“恩,这么着吧,回头你们把剪子送到澶州城内的‘大通钱庄’,让他们送给我就好了。”

萧太后说行,咱们现在说正事儿吧。我说王大人,您红口白牙就拿走了三万两,这比武大会是不是得按我们的规矩来,让我们得点实惠啊?”

王钦若一听差点儿没乐晕过去——我了个去,原来她说的是三万两啊!哎我的亲娘,这下赚大发了。

为了这三万两银子,王钦若决定当一回叛徒。

“太后,其实马球也好,捶丸也好,关键是谁当判官——判官说谁赢,谁不就赢了吗?”王钦若悠悠地问到。

萧太后闻言哈哈大笑:“那好,咱们就办捶丸比武大会又何妨?”


(七)彩头儿

真宗赵恒听说王钦若成功说服萧太后改马球比试为捶丸比试,立刻就对王钦若肃然起了敬了——甭问,这是人才呀。再看王钦若,五官也不拧巴了,身材一下子就伟岸了。赵恒当场就对王钦若拍着胸脯保证,等我寻个不是打发了寇准,下一任宰相,就是你王钦若了。

王钦若心里那叫一个美,可表面还不能露出来,一本正经地说到:“皇上啊,虽然契丹人同意改马球为捶丸了,可是人家也有个条件呢。”

“哦?还有啥条件?”赵恒问。

“契丹人说,既然是比试,总得有点儿彩头。”王钦若回答。

“恩,这个是自然。他们要的彩头儿是什么?”赵恒问。

“他们想要瓦桥关(今河北雄县)南之地。”王钦若说。

“这——”赵恒又犯难了。虽然自忖比试捶丸大宋大概不会输给契丹,但是万一输了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如果因为输掉一场比赛而丢失领土,那就有点儿得不偿失了。

其实,这是王钦若和萧太后密议的结果——他们自然知道赵恒是不肯答应拿瓦桥关南的土地来当彩头儿的,这么要求只是为了退而求其次,也是他们的真正目的——如果在捶丸比试中大宋输了,那么就要给契丹人十万两银子、二十万匹绢。

所以当王钦若看到赵恒脸色有难时,立刻补充道:“当然,为臣当时据理力争,断然拒绝了。臣当时提议,既然是彩头儿,双方就要对等都拿出来些才好。所以臣建议,咱们各拿出十万两银子、二十万绢做彩头,谁赢了谁拿走——谁反悔谁是小狗。”

赵恒心里一划拉,首先自己未必会输;其次就算是真输了,这些费用咱还是出得起的,总比输地强。所以他点头说,老王啊,你这事儿办得太敞亮了,就按你这个意思来吧。

王钦若复又打蛇随棍上:“皇上啊,你看既然是在咱家门口办比赛,咱是泱泱大国,又是礼仪之邦,理当招待好到时前来参加比试的双方人士嘛。如今天儿越来越冷了,我的意思咱是不是该备点儿酒啊,免得到时候因为天冷,参加比试的好手们再因为手抖打不好,那就因小失大了。”

赵恒这时候对王钦若是彻底服了,连这么细微的事情都想到了,王先生可真是我的擎天博玉柱啊。于是赵恒下令,即日起,凡有关宋辽两国举行捶丸比武大会的一应事项,均有王钦若同志全权负责。

王钦若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他终于拿到了他想拿到的一切。


(八)万事俱备

有了大宋皇帝的首肯,王钦若再也不是之前在朝堂上受气包儿的形象了。“宋、辽首届‘澶州杯’捶丸比武大会”总大拿的身份,让王钦若在汉人和契丹人两边一下子人气高涨。不明真相的大宋百姓认为王钦若带来了他们渴望已久的和平,而就着西北风喝凉水的契丹人则终于从王钦若身上看见了不动刀枪坐地收脏的可能。

为了借首届“澶州杯”宋、辽捶丸比武大会中饱私囊,王钦若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首先,他以举办比武大会需要场地为名,强行征用了澶州城内他早就垂涎三尺的一大片土地;其次,他以凡赞助本届比武大会的商家自动获得大宋“皇商”身份为名,骗来一大批“比武大会”赞助商——有酿酒的、裁衣的、开客栈的、开酒楼的。一句话,王钦若没花一分钱,把捶丸大会的筹备工作完成得十分出色。宋真宗被王钦若这种不花国家一分钱,自力更生办比赛的无私精神再次感动到眼泪哗哗的。要不是君臣辈分已定,赵恒当时就想拉着王钦若拜把子,念一句“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就这样,在一番紧张有序的准备工作完成后,王钦若终于向宋真宗和萧太后宣布:首届宋、辽捶丸比武大会将在九月初九正式举行。届时,由大宋和辽国各派出选手五名,在澶州城外的戚城旧址展开捶丸比试。本次比试的总判官由来自西夏的党项人吴铭史担任。在比赛日程安排和规则方面,王钦若提出了这样的意见:比武大会共分三场;第一场,车轮赛——双方选手五人同击一球,哪一方用最少棒数完成九个穴窝的比赛,则其代表国家为当场获胜方;第二场,障碍赛——由总判官率领的判官组将分别在五个不同地点放置丸球,哪一国的选手能用最少棒数率先完赛,则其代表的国家为当场获胜方;第三场,单人赛——双方五名选手各计逐穴成绩,最终,哪位选手用最少棒数完成九个穴窝者,则其所代表的国家为当场获胜方。在前两场的比赛中,如果最终比赛结果不分胜负,则记为平局;在第三场的比赛中,如果仍无法分出胜负,则继续比赛,直到分出最终的输赢为止;如果在前两场的比赛中有一方连续获胜,那么第三场的比赛将不再进行。


(九)别高兴太早

首届宋、辽捶丸比武大会的所有准备工作都完成后,王钦若就开始一心一意盼着“大通钱庄”的人过来送“剪子”。可是左等人不来,又等人不来——眼看着离九月初九的日子一天天近了,契丹人不会过河拆桥吧?一想到这里,王钦若就直冒冷汗,自己为了这三万两银子把自己的老板都给卖了,要是钱再没得着,我岂不是冤枉死了?不行,我得找萧太后那老娘儿们说道说道。

萧太后对王钦若说,王大人,您别急嘛。等我们赢了这场比武大会,银子一准儿给您存进去。

王钦若一听就怒了,你当我三岁小孩呢?等你们拿了银子一溜烟儿跑回临潢府了,我到哪儿去找你们?但身为一名贪官,王钦若早已想好了后招儿:“呀,太后啊,昨日钦天监的大臣向我报告,说九月初九那一天并不是黄道吉日,这捶丸比武大会,应该放到十一月初五,那一天的日子最好。”

萧太后听着王钦若话里有话,稍一动脑子就明白了,敢情你让我这二十万大军就呆在澶州城下干耗两个月是吗?萧太后也不是善茬儿,立刻回道:“王大人,要是你们皇帝知道您暗地里和我们有一腿,您就不怕掉脑袋吗?”

王钦若哈哈大笑:“我说萧太后,您真是越老越糊涂了。您说我和辽国有一腿,证据呢?没有证据您这就是给我们使反间计,咱们从头到尾都是口说无凭嘛;第二,大宋对这场捶丸比武大会并不看重——咱们可以比捶丸,也可以比掐架;您虽然号称八十万大军,可我料定您如今的兵马不过十多万人吧?我大宋的勤王之师如今可有百万之众,这还得赖您夸耀您有八十万人马啊。您说,为了这区区三万两银子,您搭上您那十多万人的性命,值吗?”

萧太后狠狠瞪了王钦若一眼,半晌回道:“算你狠。”

等王钦若施施然离开辽国大营,萧太后扭头就找自己的部下“借钱”——这个拿三千,那个出五百,直到九月初七,才总算把三万两银子存进了“大通钱庄”。

在这中间,王钦若做了件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买卖。

梅香大曲的老板梅佑德作为此次比武大会的独家酒品赞助商,提供了整整三百坛精装梅香大曲。梅香大曲在大宋朝那可是出了名的好酒,一坛三十斤的精装陈酿在市场上能卖到足足五十两银子!这三百坛可就是一万五千两银子啊,王钦若于是打起了这三百坛梅香大曲的主意,他先派人把这三百坛好酒从梅庄酒窖里拉出来,然后把这三百坛梅香大曲偷龙转凤地换成了烧刀子——他认为梅佑德即便知道这事儿,他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结果他万没想到酷爱喝酒的寇准那天在现场视察工作时打开了一坛,当即发现酒味儿不对,扭头儿就要到真宗赵恒那里参他中饱私囊之罪,王钦若一通辩解,说这些酒不是在比武大会时给大家喝的,而是给在那里干活儿的民夫们喝的,这才把这事儿糊弄过去。但因了寇准,他到底没敢把这三百坛好酒私自匿下,比武大会正式开始时,到底还是把梅香大曲换了回来。


(十)捶丸大会

景德元年秋九月初九,宋、辽两国首届“澶州杯”捶丸比武大会在澶州城外的戚城旧址正式展开。

戚城,春秋时期卫国的重要城邑——在那个时代,诸侯们动不动就打架,打完架紧接着就会盟,而他们总是喜欢把会盟的地址选在卫国的戚城——这里前前后后一共有过七次诸侯会盟。王钦若特意把捶丸大会的举办地选在这里,也有效仿上古的意思。

九月初九,戚城内外挤满了前来观战的宋国百姓和契丹人,一时间,真可谓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宋真宗和萧太后、辽圣宗耶律隆绪对面而坐,他们终于见到了彼此一生的敌人。

“隆绪兄弟啊,我看你岁数也不小了,怎么不给萧老太太生个孙子让她在家抱着玩儿玩儿呢?”宋真宗赵恒想跟辽圣宗拉拉家常。

“关你屁事。”萧太后可一点儿好脸不给赵恒。

赵恒吃了个瘪,心里暗叹:世上只有老娘好,有娘的孩子像块儿宝啊。

“赵哥,我娘跟你开玩笑呢,你别往心里去哇。”耶律隆绪连忙出来打圆场。

“关我屁事。”赵恒心里暗暗回到:“你生不生孩子关我屁事,哼。”可脸上还得笑成一朵花儿一样:“哪能呢,老太太真幽默。”

“赵哥,听说你捶丸打得不错呀?一会儿您不下去露两手?”耶律隆绪问。

“要不咱俩单挑?”赵恒自忖若论捶丸,他能打得耶律隆绪满地找牙。

“今儿不行,改天吧。改天我约你。”耶律隆绪可不傻:“咱俩今天都别下场,让小的们来表现吧。”一句话就把赵恒钉死在座位上了。

赵恒这才发觉上当。

王钦若和吴铭史在一旁等着两边儿的老大唠完嗑儿,逗完闷子,终于发出了比赛开始的号令。

头一场,车轮战。由双方各派出的五名选手共用一球,比赛哪一方能用最少的棒数将九穴的比赛完成则为胜方——这一场考验的是团队协作能力。大宋派出的是宋真宗的御用捶丸伴当,这五个人久在一处捶丸,对彼此的捶丸套路、捶丸手法优劣自是十分捻熟,所以他们配合的十分默契,只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就干净利落地完成了九穴的比赛,他们打完这九穴,只用了四十五棒;反观契丹人,虽然有韩德让这样的高手坐镇,怎奈其余四人并未与他有过合作,所以那丸球一会儿掉草窠里,一会儿掉泥潭里,还有一枚丸球干脆打到了树枝上,等到他们打完这九个穴,契丹人足足用了六十棒——大宋旗开得胜。

赵恒心里那个美呀,禁不住就要唱两句:“我得儿意的笑,我得儿意的笑,笑看捶丸人不老。”

萧太后的脸上却一点儿也不紧张——三场比赛的结果她心里早就明白,若不是王钦若执意要大宋赢一场,这场比赛根本就不会有。

第二场,障碍赛。吴铭史分别把丸球放在了草窠里、泥潭里、大树根儿、和高台上,在最后一个穴窝前,吴铭史围着那个穴窝摆了一圈足有一尺来高的石头——丸球必须越过那些石头才能进穴。

这下大宋的选手傻眼了。他们的捶丸技术太好,平时很少会把丸球击打到类似的地方;而辽国的球手们刚刚就在草窠里、泥潭里以及大树根儿打过丸球,他们更有心得。结果第二场契丹人砍瓜切菜般地把大宋的选手打了个五比零——五个障碍球窝,契丹人每一个都比大宋选手用的棒数少,契丹人搬回一局。

这下轮到耶律隆绪高歌了:“来呀来个酒呀,不醉不罢休,东边我的老娘呀西边儿黄河流。”

赵恒心里不爽了,心说怎么会这么巧?吴铭史选定的障碍位置,这些契丹人竟然在上一轮刚好打过了三个,这场输得,真冤啊。

第三场,单人赛。由于前两轮战罢,大宋和辽国战成了一比一,所以,谁能在这一轮中赢得胜利,那么谁将就赢得本届比赛的最终胜利。

随着一声锣响,最后的角逐正式开始。大宋的五名捶丸好手各自施展绝技,将个丸球打得如臂指使;而契丹人的五位球手也不示弱,摆脱了对彼此的配合依赖后,他们的身手亦是十分了得。当双方前四名球手完成比赛后,暂时领先的是大宋球手窦匿丸,他九穴的总棒数为四十二棒;此时,双方还各有一人未完成比赛,且只有最后一穴未击。大宋未完赛的球手前八穴的成绩为四十三棒,而契丹最后一位未完赛的球手,正是韩德让,他的成绩为三十九棒。

站在最后一个指定丸球摆放地前,韩德让算了算丸球基座至穴窝的距离——大约有一百步开外。如果他要在最后一穴窝赢下比赛,那么他必须用两棒将丸球送入穴窝。韩德让深吸一口气,用力将丸球击出——丸球在空中滑过一道美妙的弧线,直奔穴窝而去。当丸球落地后,韩德让的丸球距离穴窝仍有十步之遥。

这并不是个能让韩德让一击入穴的距离。

韩德让来到丸球面前,假装查看丸球的击球路线,此时,天色渐暗,忽然一阵大风吹来,韩德让作势拿脚尖轻轻蹭了一下丸球,丸球依势又向穴窝处滚动起来。

“判官,契丹人踢球,他作弊。”大宋最后一位未完赛的选手立刻向吴铭史高声喊到。

韩德让当即反驳:“我没有踢球,是风吹的。”

“是你踢的,我亲眼看见了。”

“胡说,明明就是风吹的。”

吴铭史终于等到了表演的机会——王钦若和萧太后许诺给他,只要能在判罚上帮助契丹人取胜,那么他将得到一笔不菲的酬金。

于是吴铭史毫不犹豫地判罚丸球的滚动是因大风骤起而滚动的,韩德让无需接受处罚,也无需将丸球送回原处,只在丸球停下的地方击打即可。而此时的丸球,距离穴窝只有七步之遥。

韩德让一击入穴。三比二,契丹人赢下了这一届比武大会。

坐在高台上的宋真宗目睹了一切,他气呼呼地向萧太后和辽圣宗抗议:“你们作弊。”

“怎么,输不起了?”萧太后阴测测地笑着:“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作弊了?”

“我不服,这场不算。”赵恒余怒未消:“我要和你单挑。咱俩来一场捶丸,你可敢下场比试?”

萧太后摇摇头:“老身老了。隆绪啊,不如你陪他玩一场?”

耶律隆绪长身而起:“谨遵母命。”

宋真宗立刻就要下来比试。

“慢。”萧太后也站起身来:“赵恒,我问你,你可敢把赌注再加大些?”

“你说。”

“这一场比试既然是你们两位皇帝来进行,不如就将赌注改为,谁若是在今天输了这场比试,以后每年都要向对方交纳白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

“这——”赵恒犹豫了一下,紧接着一咬牙:“好,就依你。”


(十一)尾声一

以宋真宗赵恒的真实水平,耶律隆绪绝然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当赵恒怀着一种愤怒、激动的情绪走下高台时,他就已经输了。

而这一点,赵恒没有想到,王钦若和萧太后、耶律隆绪早已经想到了。

所以,赵恒输了,输得一塌糊涂。


(十二)尾声二

许多年后,为尊者讳,南宋的李焘在《续资治通鉴长编》一书中,仅用“岁取金币;绢二十万匹、银十万两,议始定。”这十六个字为北宋与辽之间的“澶渊之盟”做出了最后的陈述。

从此,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在北宋景德元年秋,大宋明明打了一场大胜仗,却要从那之后每年都向辽国输送“岁币”……


(十三)尾声三

王钦若终于当上了宰相,不过是在十三年后的天禧元年(公元1017年)。“澶渊之盟”后,宋真宗赵恒一直怀疑王钦若在澶州与契丹人有勾结,但苦于没有证据,查证十二年未果的情况下,只得准照前言,将王钦若立为宰相。

此次宋、辽澶州捶丸比武大会后,宋、辽两国罢战休兵,互开利市,至此开创了两国一百余年的和平年代。

乾兴元年(公元1022年),宋真宗赵恒因病离世,享年五十五岁。当他去世的消息传至辽国,辽圣宗耶律隆绪“集蕃、汉大臣举哀,后妃以下皆为沾涕。”(《辽史﹒圣宗本纪》)。 

当日深夜,耶律隆绪站在窗前,用手摩挲着一根精致的盘龙丸棒,那丸棒上雕刻着一行小字:“大宋真宗赵赐大辽可汗耶律讳隆绪赏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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