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514三位妈妈,还好吗?(二)

    来广州工作生活快20年了,深深的体会到当今的岭南文化与内地的区别。现象上的区别如同浪花一样多,这个就暂且不提了。深层次或许是岭南受五四后的政治风潮的冲击比较小,传统部分保留的多。从丈母娘一家可以略微看出点端倪。

   比如说重男轻女,我所知道的是内地(广州貌似管广东以外的地区都叫内地)父母即使重男轻女也是悄悄的,绝不上头上脸。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行为上尽量端平,语言上尽量照顾儿女。老丈人家家族传统就是重男轻女,为了生个男孩,生了大姐——我老婆——之后,生了第二个还是个女的,咋办?讲真老丈人辣手,直接送走了,至今不知在何处。因为是工厂职工,计划生育管的紧,第三胎丈母娘失业。这就算了,户口入不了家里的本,就找了外地一家林姓的入户,不跟老子一个姓、一个本都要男的传宗接代。当然根据传统,所有的家产女性是没有继承权的,都是儿子的。然鹅搞笑的是,两个姑姑觉醒了,根据法律跟哥哥分家产,把爷奶郊区留下的地拿走了大半。丈母娘在所有的这些事件中处于无声状态,可能有意见,但架不住老头的威压。

    日常生活中,老丈人跟丈母娘相处模式也特别有意思。老丈人属于特别嘴碎而嫌弃的那种,丈母娘做菜,他就跟着后边叽叽歪歪,什么处理程序错了,放盐多了或是少了,该放味精没放,总之袖着手挑三拣四的。丈母娘一边回应一边干活,实在忍无可忍就爆发出怒吼:你来啊。老丈人就讪讪的笑,丢你个老母,唔备港。除此之外,老丈人特别爱骂丈母娘,有时还会当着众人大大声训斥。有一次他们带着自己的老丈人去旅游,结果那么多人面前把丈母娘骂哭了。后来有一天晚餐时,丈母娘不知怎的揪住这个话题,当着我们的面,一边哭,一边说这个事情。涕泪俱下,伤心的狠。老丈人心知理亏,不吱声,埋头喝酒吃饭。搞的我这个女婿特别的尴尬,吃饭接话都不是。丈母娘长期就处于被老头碾压的状态。

    去年,老丈人癌症开刀住院,要人陪床。丈母娘一个人不可能日夜陪,就由我来陪晚上,白天她来。可目睹了他们相处的另外一个情形:一贯刚猛的老丈人插着尿管躺着,看到丈母娘拎着保温杯要走。眼睛里射出不舍的光,用额头相触,说明天早点到。再没有往日的声响了。丈母娘回应,我不走不行,谁煮粥给你啊。日常一切都无所顾忌的老丈人,这一刻,就是一个衰弱的老人,离开老伴什么都不是。他日常威风凛凛的时候,会想到今天这一幕吗?

    古人说男尊女卑,卑不是没地位的意思。卑的原意是转角位,尊位为正位。坐席的时候,男人坐正位,女人坐转角位。尊以卑为基,看似高高在上的男人,如果没有一个顺势的女人,他的高也是空虚的。就像没有兵的元帅,孤家寡人。古人强调一种男女因性别而分工的不同,并不是说女人就卑下没地位。日常中,老丈人在丈母娘身上猛刷存在感,或许他这辈子所有外面失去的,都要在家里找回来。在老婆身上找虚幻的荣耀感,实在是叫人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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