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西塘
一个穿着墨绿色棉服,黑色运动鞋的男子在13号线地铁的车尾排着队。车以一分半的速度驶来,他在马拉松的队尾慢慢前进,很平常,跟许许多多排队挤地铁的人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总要时不时地向后张望着,张望着,像个拨浪鼓。
我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却又什么都看不见。他终于快排到队伍的最前面了,只见他又拨浪鼓似的张望着,这回他踮起了脚,然后笑了。又转过头来,自顾自儿地排队,无话。
一辆地铁又从我们面前飞驰而过,但还能看见车里一个人头挨着一个人头,如果车顶和车窗上再爬上一堆人,就一点也不亚于几十年前闯关东爬过车的情景了。
穿着墨绿棉服的男子终于拍在了队伍的最前面,这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因为他一定能赶上下一列车,还可能找到一个比较宽松的位置。但我却从安全门的反光镜里看到了他紧锁的眉头,这时一个穿着翠绿色宽大棉服的胖女人走到了我的旁边,拍了拍我前面的男子。
女人:“嘿!”
男人:“你怎么过来了?这车还得等一分钟呢,你再去坐会儿。”
女人:“不去了,我怕车来了,我走不过来。”
男人笑了,把老婆轻轻的拉到了自己的前面,女人用手轻轻的护着自己的肚子。
车来了,一群人像是穿涌而出,男人左右手环抱着女人,生怕别人撞倒了她和她怀胎七八月的孩子。男人就这样寸步不离地守护着女人,一路护送她上了车。有个好心的女孩给女人让了座位,男人千恩万谢,满眼笑意。车行驶了一站地,男人就下车了。女人想趴在车窗上看男人一眼儿,但大腹便便的身体让她不方便扭动。她只好一个人呆望着,偶尔还会笑一下,许是想到了什么好事吧。
第二天,我出门晚了点,没能在看见这个全身透着生机的小夫妻。我带着一丝遗憾坐上车,站在车窗附近张望着,总希望张望到些什么。然而,并没有……车缓缓的开到了下一站,我从面向车门的一侧转到了另一侧。终于还是被我我看见了,我看见那个穿着墨绿色衣服的男子站在对面。哦,他是要坐回去!
天呀!我心里暗暗的感叹着,天天要起多早,要有多大的恒心才能做到如此爱意?天天帮着女人排队、护着女人上车、看到女人安稳地坐在车上,然后才能放心的离开,再去另一面坐车返回去上班。
看完觉得好心酸,想想男人不仅在时间、精力上做出了巨大的牺牲,想必内心的压力也将会急剧上升。可是那能怎么办呢?哪个女人也不能因为自己怀孕养胎,说辞职就辞职了。哪个男人也不能因为女人怀孕,说让她在家享福就在家享福。人生有诸多选择,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本去这样做。
我想着那个微笑的女人,也想着那个眉头紧皱的男人,突然觉得,人真的好渺小,生活真的好艰难。我从他们身上看到了千千万万奋斗在帝都一线的家庭,他们各有各的幸福,但也有各自的心酸。我相信这个男人和女人是幸福的,但我也相信男人的内心是酸涩的,因为他没能让这个女人跟着自己享福。成功来得太慢,家庭却又来得太快。我始终相信物质不是衡量爱情的标准,也不能衡量幸福的指数,但物质是爱情的保障,是男人为了证明自己的标尺。而这物质不是单单的衣食住行,也包括额外的支出,比如:妻子怀孕时,自己能有辆车。
我相信那个男人有更大的抱负,可我更相信地铁里低头紧锁的眉头里藏着一个更为实际的梦想。
生活本来就已很艰难,我们又何苦那么委屈自己?大概是每个人都有自己内心的不甘和希冀。
我们在帝都活着、打拼,身上自带着一个城市所赋予我们的光环。别人只看到了我们光鲜的外表,却终究不愿意看透我们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