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三月的门,就有人在手机里晒图,外地的玉兰花已经开得轰轰烈烈,可我今天寻去园林,共处一城里的它们,却依然“犹抱琵琶半遮面”,以蓓蕾的姿态,待字闺中。有那一二胆大的,也仅仅是挺起胸,花瓣半开半合,在日出前的黎明里按捺着,矜持着。
我都替它们急了,难道经过一个寒冷的冬天,它们不急着见“春”吗?
认识白玉兰,是几年前的一个晚上。在QQ群里,我见到了一朵“鲜花”,洁白如雪,色润如玉,它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身边的他提醒我说:“是白玉兰啊,去年我拍过的。”
白玉兰,花好看,名字更好听。他看我喜欢,就说:“明天上午,咱们到家后园林,去拍照好不好?这个时候,玉兰正在枝头跳舞呢!”
“还会跳舞?”我笑个不停,“相公,您是在逗贱妾开心吧?”
我是再也想不到的,当我们置身于园林这个庞大的花海中,半空里,那无数的白色花朵,就开始向我们“飘”来。在柔和的暖风中,花朵微颤、动感、飘逸。
虽然,早起的流云,不时漫过缓缓升起的太阳,但还是有无尽的光芒,打射进林子,于是,忽明忽暗的晨光,让花朵们有了魔力,似乎是真的在我们周围游动。
闭上眼睛,闻着风中淡淡的清香,这让我想起了旗袍的端庄,高跟鞋的优雅。而天际深处传来的几声鸟鸣,又让我的心也飞得好高。
俯瞰下望,我能看见自己在林中陶醉的影子。疑惑地摇摇头,睁开眼睛再看,正好有一阵风已经远去,处于静态中的花朵,在半空中却被谁定住了,但形态依然是那么脱俗和典雅。
这明明是一群偷偷溜下天庭的仙女嘛,又或者是她们忘记自己仅仅是一朵花了,调皮地幻化成精灵,欲趁夜间无人,来这幽静之地享受一个凡间的清晨,却不料被浊气太重的我们惊扰,再不能返回天庭。这忘了年龄的联想,把正在专注拍照的爱人惹笑了,我也有点不好意思,所幸只有近处的玉兰花能听见。
玉兰,是有好多品种的,这些是后来陆陆续续才知道的。大概家后园林主也是爱兰之人吧,去年,我还见到了紫色的玉兰花。
“梦中曾见笔生花,锦字还将气象夸。谁信花中原有笔,毫端方欲吐春霞。”这是明人张新《木笔诗》中的句子。而木笔就是紫玉兰形象的另一个称呼。
当我把紫玉兰花蕾很像毛笔的事告诉他后,他又说紫玉兰在古代文人眼里就是一只生花妙笔,因此才有一个“木笔”的别称。
去度娘那里查看,果然是的这样,而且,有关“木笔”的诗句,在李白杜甫等好多诗人的笔下,都曾出现过。
据史料记载,紫玉兰在古代的宫廷楼阁中都曾经有过栽种。远的不说,近的如清朝,据说是北京的颐和园就曾经有过大片的紫玉兰和白玉兰,后来被八国联军烧园摧毁。
紫玉兰也是一种药材。在《本草纲目》中,紫玉兰被称为辛夷,说的就是玉兰的形态。玉兰的干花蕾,是可以入药的。宋人朱长文是一位有文人理想的诗人,他也写过一首涉及医学的《辛夷》,诗曰:
“名如文房梦,功资妙手医。紫薇颜色好,先占凤凰池。”这里的辛夷,说的也是紫玉兰。
几千年来,在不断积累的传统文化熏陶下,玉兰花早已经脱颖而出,不仅成为名副其实的传统名花,并且还以立春三候之花,位列于“二十四番花信风”之中。
爱了玉兰花,就爱了玉兰的名字。小区园内有广玉兰,属于毛莨目,虽然此玉兰非彼玉兰,但我不是专业人士,只粗略说说赏花吧。
小区内的广玉兰树干,接近二十米高,一直到十月,都能看到花开。不过,花在高高的树冠中,即使仰头,也只能看到一个白色的花影。如果想仔细观赏,就要去楼上拉纱帘推窗门了。
喜欢夏日里的下雨天,特别是清爽的早晨,我会撑一把半旧的蓝色碎花伞,静静地蹲在路边。这时候,水泥路上,积了薄薄透明的小水洼,水洼中漂着几个盛着水的方舟形花瓣,素日里洁白的颜色,凋落后竟带着旧时光的锈迹,但质地仍然滑润,厚实,颇像踏波而来的贵族公子,古韵古风,优雅自适,恬淡自安。
朋友高君,特立独行,年少有为,在而立之年急流勇退,去承包山野,种果养畜,读书研文。多年过去,依然谈吐儒雅,行为潇洒,像极了玉兰的一尘不染和温文尔雅,让我好生佩服。
世间花木千千万,唯有玉兰入我心。现在我静静地立在玉兰树下,反而不着急花开了。犹记得几年前的某次音乐节,一位受人尊敬的艺术家,虽然低调出场,姗姗来迟,却依然震惊全场。半百的年龄,得体的裙装,一份内在的高贵典雅,被全场惊为不老女神,使先到的那些年轻“爷”们“姐”们好生没趣,尽管他们正处在花开的季节。
对于眼前的白玉兰,我还是自私点,先容许它雪藏一会吧,待白玉兰扮妆完毕,在自己挑好了的时辰里全部开放的时候,我再来欣赏玉兰花开。
时光里的每一个春天,每一种花开,都是独一无二的,这姗姗来迟的木兰花开,让我有了期待。我盼望着接下来的每一天里,都有花开,更盼望着岁岁年年,盛满了花开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