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红楼》系列上一篇提示:
探春,才自精明志自高,其结局是远嫁他域,一帆风雨路三千。小说里,人人都替三姑娘伤心,都不希望这样一位才女远离父母家园。
事实上,结合探春的出身和成长环境来看,远嫁或许是最好的出路。
首先,探春是庶出,她的母亲是政老爷的妾室。封建社会里,嫡庶尊卑有别,等级森严,庶出的女孩常受歧视,无法和嫡出的女孩相比。这里可以参考《甄嬛传》,皇后宜修处心积虑害人,罪恶的本源都是庶出的身份。浣碧也是庶出的女孩,虽然甄家待她不薄,到底还是无法和甄家三姐妹相提并论。
如果不远嫁,即使贾府没被抄家,探春的婚事也会受到庶出身份的影响,倘或遇人不淑,纵有满腹才干也难幸福。王熙凤敬重探春的才干和为人,可惜探春没有投生到太太肚子里,曾说过,
“外面有起子人,没出息、专门爱挑剔小姐们的出身”。
“不知是哪个不拘嫡庶的得了去”。
可是在那个社会“不拘嫡庶的”有几个呢?继承家业爵位全都要遵循嫡长制,庶出的女儿,没有娘家人的支持,到了婆家能有多幸福呢?
探春很讲究秩序,将秩序贯彻到生活的细枝末节,连下人服侍洗脸这样的小事都要按规矩来,深夜抄检时王善保家的掀了她的裙摆,当然会得到利索的一巴掌。这一点,王熙凤、尤氏这样的当家人都不如探春讲究。嫡出的林黛玉对紫鹃亲似姐妹,二人同寝同食。探春有些极端的行为实际上暴露了庶出的身份对其内心造成的紧张不安。
离开这里,远嫁他帮,就没有人会知道她庶出的身份,远离不断给她带来心理阴影的社会环境。《甄嬛传》原著里的甄玉姚就是如此,她遇人不淑,遭人暗算,在中原无法自处,甘愿代替甄嬛嫁去蒙古,后来成为蒙古的阏氏。普通人何尝不是如此,在此公司发展不好,跳槽换一家,或许就能掀开事业的新篇章。
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在一个全新的环境里,开启人生华丽丽的下半场,对甄玉姚,对探春,对所有在旧环境里发展困难或遭遇不幸的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其次,从核心家庭成员来看,她的亲娘是人嫌狗不爱的赵姨娘,还有一个鸡贼的弟弟。父亲贾政虽然对母亲赵姨娘比较宠爱,对探春却只是一个遥远的存在,没有给予多少亲人的温暖。不着调的母亲只想从三姑娘这里索取,用以补贴自己的儿子或者娘家。对亲娘,探春是毫不留情面,直接宣称,只认老爷太太,舅舅王子腾。一个女孩,现放着自己的亲妈和娘舅不认,却上赶着认别人的妈和舅舅,心中的悲苦只有探春自己知道。
所以,探春的核心家庭成员根本不能给她带来正能量,探春能有满腹的才干,主要得益于自己的勤学善思。成长过程中,从意识到自己是庶出的那一刻起,探春的心理始终都有一块阴影。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懂事的她,也越来越能感受到嫡庶之别,自己的母亲和王夫人的差别,心理的阴影面积也会越来越大。远离这样一个家,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第三,从外围家庭成员来看。探春精明能干,自重自爱,得到贾母和王夫人的赞赏和看重。作为贾府的核心管理层,贾府和王夫人似乎关心和在乎探春。仔细品一品,她们最在意的还是宝玉,最关心的还是宝玉的将来,探春在她们眼里是一个懂事的孩子,比其他女孩强。说的难听点,很多时候,探春就是一件很好用的工具,别人不敢说的话探春敢说;别人做不好的事,探春能做好。
贾赦要纳鸳鸯为妾,贾母震怒,连带着把王夫人大骂一通。众人皆不敢吭声,只有探春,笑着说,
大伯父要纳小妾,小婶子怎么会知道的呢?
贾母方意识到错怪了王夫人。王夫人心中自是感激不胜。
中秋夜,众人赏菊登高,宝玉黛玉迎春惜春他们早退,只有探春陪长辈们坐到最后。
更有敏探春兴利除宿弊,管理大观园。这么能干的女孩,值得信任。
除此之外,贾府上上下下有几人真正关心过探春呢?连宝玉这样博爱的人,对探春也没有多少关心。探春托他带个东西,要说好话,要给钱,还要熬夜做鞋给他。
假如探春留下来,出嫁后受欺侮,实在难以奢望这样的家庭会有人帮助她,力挺她。迎春就是最好的例子。
第四,从个人才干来看,探春完全可以胜任和亲的使命,同时完成自己人生的华丽逆袭。
探春知书达理,琴棋书画,女工针黹,样样精通,尤擅书法,而且管理才能不输王熙凤,嫁去异域他邦,一样能够在陌生的环境里生存发展。全新的环境,让她摆脱了庶出的阴影,正是天高任鸟飞,探春可以在彼处大展拳脚。
所以,这条路,对黛玉,对迎春惜春是绝路,对探春恰是新生。
第五,从贾府没落的大趋势来看。贾府被抄,忽喇喇似大厦倾,树倒猢狲散。府中男的下狱,或者官卖为奴,女眷则官卖为妓。看看大观园的女眷们,黛玉死,迎春死在中山狼手上,惜春出家,王熙凤死在狱中,宝钗、湘云被卖为妓……千红一哭,万艳同悲。
才自精明志自高,生于末世运偏消。探春留下来亦无法避免官卖为妓的劫难。
远方有风雨亦有阳光,有坎坷亦有坦途;而家中,惟有泥泞一片。相比之下,远嫁的确是最好的结局。
看来,人最紧要的还是靠自己,自己有了真才实学,此处不好,自有彼处。古今中外,大抵如此。
情系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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