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醒了,万俟从音缓缓收了刚才的表情,手也被收在了袖袍里,望着他俊美的眉眼,似笑非笑。
明明早就醒了,却一直在忍耐,直到现在才终于憋不住了,睁开了眼睛。
绝色男子仅着里衣,白衣素裹不惹尘埃,袖摆绣着溜边红梅,似染血的红,有种对立而生的极致之美。而他醒来的脸色却比雪白的衣衫还白上两分,这不是被万俟从音的动手动脚给吓的,而是被胸口的伤给疼的。
这个男人,尽管疼的不行,还是挣扎着要坐起来,以为这样就能离这个好色成性的人远点。奈何越挣起身子,胸口处隐隐的红色便越发明显。
这个傻子!简直是想自己折腾死自己。
万俟从音既郁卒又无奈,真是不想管他,若是其他人在她面前这么作死,她绝对二话不说转头就走,若是心情不好,还会发发“善”心送他一程,可是这个人……目前还不能死。
各种念头从脑中闪过,万俟从音无奈的屈服了,伸出手来帮他一把,扶着他的背慢慢坐起,弯身下去时,万俟从音闻到一股清新温和的奇异馨香,一丝亮光从她眸中闪过,瞬间不见。
一边动作一边说,“受这么重的伤,情况才稳定了一点,你就别活折腾了!”又从一旁拿来几个枕头,放在他身后。这才算是让他坐了起来。
容成靠着枕头躺着,呼吸略促,苍白着脸冷汗涔涔,他沉默着微微闭眼又睁开,待呼吸放缓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响起珍珠落盘般清越好听的声音。
“我如何,与太子殿下何干。只求殿下能放我与空桐离开,殿下的救命之恩,容成定会铭记在心,绝不敢忘。”
空桐,就是跟在他身旁的侍女,当日容成重伤,万俟从音便把她带了回去,却因为言语冲突,一回宫就把她扔到了牢里。
“救命之恩?”万俟从音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拎起桌上的玲珑茶壶缓缓的往杯里倒茶,似笑非笑的撇他一眼,“既然知道是救命之恩,你恩都不报就一走了之,是不是有点儿对不起本殿喂给你的灵丹妙药?”
虽然是事实,但听在容成的耳里,却像是赤裸裸的威胁。毕竟在大家的眼里,南佑太子就是一个骄容恣肆、蛮不讲理还好色成瘾的废物断袖太子。
然而这些事情,万俟从音从不知情。实际上,她一直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惹了她的人,一般都不会有好下场,可是那些臭名彰著的恶事昏事,她却一件都没做过。
容成掩下眸中的厌色,脸上又是一片冰清玉洁,语气温和的道,“那殿下究竟想要如何?容成不过一介布衣,漂泊至此,遭人毒手,重伤未愈,恐怕没有什么长物足以报恩。”
身无长物?呵,你这容貌姿色不就是最大的长物了!万俟从音无语,心想这个男人对自己的长相一点认知都没有,放在其他女尊国家不知会被人占多大的便宜!
万俟从音浅笑摇头,眉宇间散发着一种蛊惑人心的气质,红唇轻启,言语极其优雅的缓缓说道,“不用其他的,一个你就够了。”
——某人完全没有意识到现在言语调戏的自己正和刚才腹诽的占人便宜的大妈做着同样的事情,两者的形象竟莫名诡异的重合了……虽然意思不同。
眼见着眼前的绝色男子如玉般白皙的脸由白变红,由红转黑,再由黑转青,最后再变为愤怒的酡红,格外好看,万俟从音一边欣赏,一边火上浇油,“你只要好好听我的话,做事合我的意,本殿便不会为难你,一月之后,你可带着你家侍女,自行离去。”
为了报恩,竟让他委身于她!别说一月,就算是一日一个时辰都绝无可能!
容成涨红着眼,气息急促,一张绝色容颜因愤怒而扭曲,他用力地撑起身子,胸前的伤口因剧烈动作又再次裂开,鲜红的颜色迅速蔓延。他咬着牙狠狠盯着她,话一字一顿的蹦出。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眼前的这个男人和她纠缠了几天都一直只是那一副温雅似兰的模样,风雨不动安如山,能把他气出这般模样可真是不容易呀。万俟从音心中默默咂舌。但却不能不稳住他,看这伤口血崩的速度,恐怕不过一会儿,之前的救治就功亏一篑了。
面对着男子的咄咄逼人,万俟从音从善如流的接了下去,“你当然可以冒着血崩身死的危险杀了我,但是怕到时候,你不仅赔上了自己的一条命,还得搭上正在牢中受折磨的你家侍女的命。刺杀太子这等重罪,恐怕还会连累你的族人,诛连九族也是免不了的。”轻飘飘的话语落在男子的耳中,就有如重锤,令他脸色突然煞白。像是没有想过,自己随意莽撞的举动竟会牵连这么多。
看着男子的反应,万俟从音露出满意的神情,继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身体的伤有多重你自己应该清楚,所需要的药材非皇家不能拾集。你曾经武功高强,却被一剑重伤,虽是偷袭但也说明刺杀你的人来历不俗,你若出了这皇宫,生机一定渺茫。所以,留下来养伤,是你最好的选择。”
现在的容成就像给揍了一拳又痛又怒,然后再被给了一个糖,无论如何都有些动容妥协,现实的情形也不允许他有其他选择。但他被迫落留下,但是并不表示他就甘愿委身于她,若此期间她敢对他下手,他将一定不会留情。
“喏,尝尝这茶,我可是沏了好久,不知是否对你胃口。”万俟从音将手里的茶递给他。
容成有些犹豫的接住,迎着她清冷的垂挂在唇角意味不明的笑意,微微啜了一口,顿时僵住。
他浓黑茂密的睫羽微垂,掩下眸中波涛汹涌的神色,一时不知作何表情。她是知道了什么?还是只是巧合?
万俟从音神色如常,勾唇浅笑,一边啜茶一边赞叹,“月落国前年送来的云雾江南,听说一年只可采摘二两,所产仅供皇室,名贵无比。我可是一直舍不得喝,今日却是拿出来割爱陪君子了。容公子觉得如何?”
容成已经恢复神情,一身温雅出尘似仙的气质夺目光华,他微笑颔首,“月落贡茶,天下闻名,自然不俗。”他的思绪很清楚,不管这南佑太子是无意还是故意,既然今日事已定,事情便没有转还的余地了。
南佑太子,真是出乎了他的预料,一举一动所透露出的聪慧与威严霸气,宛若天成,光华夺目,完全不似外界传言那般不堪,甚至是天壤之别。这让他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万俟从音很赞赏他的反应,跟聪明人讲话就是舒服。她笑的像只要猎食的狮子,期待又暗藏危险,“很好!从现在开始的一个月里,你最好和我寸步不离,假扮成我的男宠,随我去铲大奸、除败类!”她早就看那群混球不爽了,趁这个机会,定要好好收拾他们。
这次容成又震惊了,琉璃的双眼一瞠,“假扮?!”难道她所要求的不就是成为她的男宠吗?难道是他想歪理解错了?
看到他见了鬼的表情,万俟从音一愣,仔细回想有什么不对,一瞬就明白了,恍然大悟,“唔,原来你是想成为我的男宠啊,为何不早说,我心中一万个乐意!”
容成才恢复白皙的脸颊又开始上演红黑青红颜色变换的好戏,一个个字咬牙切齿的蹦出,“你、一、定、是、故、意、的!”
万俟从音似笑非笑睨着他,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