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数多述星辰与人体和外境,这个属于佛学的“四大”,即“地水火风”;西占加入了心理层面,依然在佛学的“地水火风空识”的“六大”中。而“四大皆空”是说佛学大小乘经典的学理,都认为身体是“四大”(地:身体的骨骼等;水:血液涕唾等;火:暖力;风:气。)假合之身,仅为我暂时偶有的所属,并非真的为我之所有,而一切众生,却“妄认四大为自身相,妄认六尘缘影为自心相”,不知“四大”从缘而合,暂有还无,本自性空。那么“四大”还有什么意义?更不用说在“四大”里折腾的术数了。
然而,“空”是什么?实际上是变幻无穷的妙有。所以还是有,只是非恒有而已。学子对“空”的认识多数落入了断灭论的空观。南怀瑾先生以其博大深厚阐述这里的是非深义:
密宗的修法,不但重视人体的气机,并且注重修炼身体,认为它是成佛的妙道。于是一般显教便视之为不经之谈。这种理论形成的观念,严格说来,对于全部佛学中经、律、论三藏的奥义,并未透彻。而且,对于后期佛学性宗“般若学”“中观”的毕竟空,与相宗“唯识学”的胜义有,更未融会贯通,所以便不能汇通学理而造成误解。
其实,密宗的依身起修,认为“五大”(地、水、火、风、空)的自体,就是五方佛的自性,其中最高义理,并无丝毫与显教的经典相违之处。因为属于色法(物理世界的一切种子)的“四大”,它的自体本性,也就是“阿赖耶识”所属的附起功能,心物同源,互相依附而发挥它美丽的光辉。所以先从“四大”起修而了却身业的根本,进而转此心物一元而返还为大圆镜的光明清净。准此学理的依据,确是契合佛学最高原理的深密。玄奘大师所著的《八识规矩颂》中,便已指出“阿赖耶识”具有“受熏持种根(人体生理的六根)、身、器(物质世界),去后来先作主公”的作用,充分显示了物理世界的一切和人体人体的生理的功能,本来便是一个同体的分歧变化。
——南怀瑾著述《道家、密宗与东方神秘学》
有了这个真空与妙有统一的见地,我们来看看术数和星辰与人体这个妙有的关系,这里侧重从密宗里的时轮法来参。索南才让是西藏民族学院民族研究院院长,他对时轮法有深入而严谨的研究,本文关于时轮法的各个概念和阐述多引自他在2011年发表的《<时轮根本略续>及其宇宙和谐论》。
在金刚乘的判教中,无上瑜伽部密法被视为最高法,时轮法是其中一大类,而《时轮根本略续》为其根本经,它提出了天地大宇宙和人体小宇宙的结构、对应关系。
宇宙及万物固定的生存运动规律叫“轮”,生存运动过程叫“时”,“时轮”包括外时轮、内时轮和别时轮。外时轮,指外宇宙或大宇宙,及佛教所说的器世间,亦称外世界,包括四洲及日月星辰等。内时轮,指人体小宇宙,包括三十一个有情世界(五欲界、六欲天、十六色界、四无色生处),重点探讨人体内部气、脉、明点随着时间生灭变化的规律。别时轮,亦称他时轮或中心轮,重点讲大小宇宙或内外时轮生灭规律相应的修证法及所要达到的终极目的,或者运用规定的方法修炼使大小两个宇宙融为一体,也就是说成为一切有情无始以来本来所具有的常恒不变的本初佛。
可见,外时轮和内时轮,即系大宇宙和小宇宙,即系根身器,即系服从术数规律的,也是修证的基础。
《时轮根本略续》强调大小两个宇宙的同源性,即把时间、空间的大宇宙和人体小宇宙联系起来,融入一个统一的体系。如果地、水、火、风、空和识“六大”配合六十花甲子和十二月的南北行各六月,称所作圆满的六十刹那为一腊缚,三十腊缚为一须臾,三十须臾为一昼夜。如果以地、水、火、风、空和识“六大”配合三十辅音、十六母音、六脉轮(顶轮、眉间轮、喉轮、心轮、脐轮、海底轮)成十气息,持命气空象征不动佛,下泻气智慧代表金刚菩萨,等住气和龟气“风”为不空绢索佛,上行气和蜥蜴气“火”为宝生佛,能遍气和天施气“水”为无量光佛,龙气和胜宝气“地”为毗卢遮那佛。大小宇宙相互对应的规律,如日月星代表经脉(左脉/红脉)、精脉(右脉/白脉)、中脉(绿脉,罗睺);人体四肢三十条脉、十二关节与大宇宙的三十天、十二月相对应。
有了这个统一的体系以后,怎样修呢?
按照时轮经的说法,通过瑜伽修炼所获得的“受”,即在控制生命气息的过程中使佛性显现。大宇宙的昼夜更替、日月变化和小宇宙的金刚莲花、精血是身心的区别,也是方便、智慧。方便、智慧或菩提心、觉都是“受”的表象,菩提心是识与方便之间的结合,它有双重表象:方便和智慧,也是呼与吸、左脉与右脉的运行。当修行者修炼到一定程度时,身体全部脉管通向左右两条主动脉,此二脉进入中脉,从颅顶到会阴依次感受乐、大乐、极乐、俱生乐,使大乐智慧与空的智慧相结合,圆满实现佛性,修行者与佛融为一体。
可见,掌握宇宙和身心的规律,对修证是必要的。
研究时轮法的历史,可以看到其与西藏的天文历法以及西藏的医学是相融的,这跟道家与华夏的天文历法以及华夏的医学的关系极其相似。
《时轮根本略续》把月亮比定为智慧、左脉和阴性,表示“空”;把太阳比定为方便、右脉和阳性,表示慈悲。这种描述跟《黄帝内经》中的像极了:“东方……其在天为玄,在人为道,在地为化……南方……其在天为热,在地为火,在体为脉……”(《阴阳应象大论篇第五》)。日月星辰在宇宙万象或世间万法中具有统御作用,而研究其中的规律、方法及应用,即是术数,中国人更有另外一个说法,即“象数理气”,这对“术数”这一概念的理解会更全面。
《黄帝内经》开篇便讲“知道者”“真人”“至人”“圣人”“贤人”几个层次的活法或修证,也是需要借助术数、借助星辰来达到与天地和谐的。
岐伯对曰: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故能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乃去。
……
黄帝曰:余闻上古有真人者,提挈天地,把握阴阳,呼吸精气,独立守神,肌肉若一,故能寿敝天地,无有终时,此其道生。
中古之时,有至人者,淳德全道,和于阴阳,调于四时,去世离俗,积精全神,游行天地之间,视听八达之外,此盖益其寿命而强者也,亦归于真人。
其次有圣人者,处天地之和,从八风之理,适嗜欲于世俗之间,无恚嗔之心,行不欲离于世,被服章,举不欲观于俗,外不劳形于事,内无思想之患,以恬愉为务,以自得为功,形体不敝,精神不散,亦可以百数。
其次有贤人者,法则天地,象似日月,辨列星辰,逆从阴阳,分别四时,将从上古合同于道,亦可使益寿而有极时。
——《黄帝内经·上古天真论篇第一》
总之,四大有深义,真空妙有不二,修证以术数为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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