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节去舅爷家,天气格外明媚。
“拆迁款已经定好了,马上就下来了!”三舅爷喜出望外地说道。
舅爷家住在离市中心60多公里的村庄,一辈子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花甲之年竟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颇有几分翻身农奴做主人的韵味。由于要修高速公路,舅爷家的房屋被纳入了拆迁范围,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前,村里的家家户户便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建筑。在原来的两层楼上继续加筑房屋,院子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恍如一夜之间拔起的四层小楼。这还没完,每层的房间都进行了简装,衣柜、地板砖、防盗网,全是些劣质产品,不为住人,只为赔款。
我很疑惑,我问父亲,“爸,这些房子生来就是为了拆迁吗?那它的存在除了浪费资源还有何意义呢?”父亲沉默了一会,然后缓缓说道:“它改变了一个家庭的命运。”
在市区房价平均七八千,汉江边的江景房已经炒至一万二的襄阳,一平方米三千元的拆迁赔偿也许并不过分。可就在拆迁的前一年,村里竟如雨后春笋般的涌现的一栋又一栋的房屋。家家户户都住着一两千平方米的“豪宅”,折算下来,每家每户在得到安置房后还会有三、四百万的赔款。这对一个年收入八万左右的家庭而言无疑是一笔巨款。
算完这笔账,我惊讶了,刚才一身正气的质问资源浪费变成了艳羡不已。有了这笔钱,亲人不必再进行繁重的体力劳动了,孩子可以出国接受更好的教育了,女人们开始讨论化妆与保养,老人的脸上也笑容四溢。
拆迁后大家的生活怎样,我无从而知,也无法定论。我只知道,奶奶家所在的地方,也闻到的一丝拆迁的味道,不,那是发财的味道。村里老老少少都斗志昂扬,在外工作的青年纷纷回家筑房,拿出全家积蓄甚至四处借钱堆砌生来就是为了毁灭的房屋。童年攀爬玩耍的大树被砍掉了,变成了房屋,儿时奔跑过的街道被占领了,变成了房屋。家家户户借钱盖房,在空荡荡的“别墅”里,一边辛苦工作还债,一边遥想着那“两百万、三百万、四百万”到手时的喜悦。
我不知道这样的行为是对是错,我亦不知道这样一边辛苦一边遥想的日子何时是头,因为我和我的家庭早已深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