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前,我和女儿路过一个水果摊。胖胖的中年妇女正将葡萄和荔枝摆成整齐的塔尖型。提子晶莹剔透,泛着柔和的淡绿色;紫葡萄涂着一层白霜,仿佛优雅的贵妇;荔枝在冰水里浸着,鲜艳欲滴。这色彩,在灼热的炎夏,勾起我对水果的强烈欲望。
饭后,树影摇曳出一地清凉。在水果摊前驻足。女儿拒绝吃水果,只好拿了一小串提子,抓了几个荔枝。女人熟练地一称,不过七八个荔枝,说是一斤,十块;提子也是一斤,五块。我觉得轻飘飘的,似乎分量不足,想着小生意,不计较了。父亲在世时,常教导我们:短斤缺两,折的是福禄寿。也是从父亲口中,我才知道,过去的秤是十六两。南极六星,北斗七星,福禄寿三星,组成了十六个秤星。那些年我们家种西瓜,父亲卖瓜的秤总是高高扬着淳朴的头颅。
往前走了一小段,三轮车上,堆满紫葡萄,一根藤蔓绕了一周,那叶子,翠翠地支棱着,炫耀着新鲜。头发花白的老人,褂子贴在背上,湿了一片。忍不住停下脚步,还是再买两串吧。
女儿再次强调自己不吃,我却觉得可以分给同行的小男孩。老人帮我拿了两串,一斤半,六块。掂在手里,感觉比两斤的还重些。老人看出我的疑惑,低声说:“她们都是六七两的秤。”“那让我称一下吧。”“算啦,以后知道就行了。”老人憨笑着打圆场。
我拎着袋子往回走。“妈妈,你干嘛去?”“原地等着。”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在水果摊前站定,盯着胖女人:“给我再装几颗荔枝,我不再跟你计较。”女人自然知道自己短斤缺两了,目光四处乱飞,大约被我的气场镇住了,抓起四五颗荔枝,嘟囔着塞进我的袋子。
女儿站在不远处看着:“妈妈,没想到你有时候还挺厉害的。咱们可是人生地不熟啊!”她大约习惯了我的柔弱和忍让。
“我只是想让她知道,做生意要讲诚信,短斤缺两迟早出问题,仅此而已。”我们手挽着手往回走。
“妈妈,我忘了跟你说了,前天我和姥姥打车时,那个女司机一直在抠手机。等红灯看看也就罢了,整个途中她一直一边开车一边看手机,和别人语音说话。路上车挺多的,我提心吊胆。下车时,我郑重地请她开车不要玩手机了,她还跟我道了谢。幸亏我心理足够强大,否则,谁敢坐啊!”我一怔,想想都觉得后怕,肯定了她的做法,果断告诉她,下次遇到这种情形,就请司机靠边停,下车,不要再乘坐了。有些人,总心存侥幸,觉得一直没出事,等出了事,害人害己,悔之晚矣!
回去打开袋子,那荔枝,不过三五分钟,已然转成褐色,可见冰水里放了化学保鲜的药品。剥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顿时没了兴致,仿佛这荔枝,也沾染了胖女人的市侩与狡黠似的。
窗外,连绵的远山在灰色的云带里若隐若现。几团黑云裹挟着热气逼近,转眼倾泻而下,仿佛想洗净心头的忧虑。
胎儿华大,婴儿长生,幼儿三鹿,少年红黄蓝,青年现金贷,中年p2p,老年红茅药酒,日常的各种小欺小诈……一款款“特供”在人生道路上挖了一个又一个坑。难道真的不是天生要强,而是中国人特别能扛吗?
“利,害了我的国啊!”
为什么此刻思绪万千,那是我对这国爱得深沉——富强了,民主了,和谐了,诚信和文明必须同在才行!
田玲写于2018年7月23日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