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溪纪事88|《岳庙桥》

      家乡坐落在杭嘉湖平原这片水乡泽国之上,这里河网密布,河、港、塘、漾、浜、泾、溪纵横交错,如同脉络一般,将各处联系起来。桥梁,就像一颗颗镶嵌在脉络上的明珠,无处不在。

      有的桥,因为曾经的经历刻骨铭心而难以忘怀;有的桥,见证了少年时的欢乐与梦想,成为心中一抹璀璨的亮色;还有的桥,却像是人生中的一道坎,充满了苦涩与无奈,不想提起却又无法逃避,就如那座岳庙桥。

      岳庙桥如今是一座混凝土平桥,它静静地横跨在秦溪之上,位于朝阳桥东大概三四百米的地方。南接龙舌嘴分水墩,北连岳庙老街。

      岳庙桥,其实是旧称,它的官名叫育才桥,俗称——学堂桥,源于桥南堍有小学和中学。

      岳庙桥,因其在东岳庙前而得名,从元朝初建至今,人们叫了600多年。“学堂桥,这大概是因为镇上的人们自幼背着书包,无数次地跨过这座桥走向学堂。“学堂桥”这个名字更能唤起人们对求学时光的回忆吧。

      岳庙桥,始建于元至正年间,那时它是一座单孔斗门石板桥。岁月流转,到了上世纪六十年代中叶,它西移50米重建为砖石坦拱桥,名字也随之变为育才桥。高拱桥的造型到了八十年代,由于上桥的台阶给交通带来不便,于是再次改建为混凝土双波肋拱桥,后来又经过了多次的加宽加固工程,才成为了今天我们看到的模样。

      那些年,求学的日子里,读小学、上中学都必然要经过育才桥。本应是充满回忆的十一年,然而对于这座桥的记忆却寥寥无几。

      我只依稀记得读小学的时候,它还是有着台阶的高拱桥。每到冬天,冰雪覆盖,台阶变得湿滑无比,那时候最害怕的就是在桥上滑倒摔跤。

      而到了初中,它已经变成了平桥。南桥堍永红大队点心店是那段时光里最温暖的回忆之一,那热腾腾的红糖包子,散发着诱人的甜香。那甜,不仅仅是味蕾上的享受,更是一种深入心底的慰藉。后来,我走南闯北,品尝过无数的美食,却再也没有遇到过能与那红糖包子相媲美的美味。

      桥南除了学校,还有操场、影剧院。

      早些年,影剧院还未修建,大家都在操场看露天电影。当然天气不好,也会在影剧院的前身——通元公社大礼堂看戏、看电影。到了那一天,四乡八村的乡亲们都会汇聚而来。由于龙舌嘴小学操场,只能从北面的育才桥、南面的张家桥进出,设卡收票极为便利,但也造成了进场、散场时特别拥挤。所以,每当放露天电影时,常在两座桥栏杆两边再绑上杉木加固。但还是出了事故。那是70年代初,首次放映朝鲜宽银幕《卖花姑娘》时,公社人武部长曾在育才桥北堍被挤落河。

      影剧院是1983年建成首映的。影剧院定期放映电影的日子,就像是盛大的节日。而育才桥,也成为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桥上被一对对约会看电影的红男绿女所占领。他们或是并肩倚着桥栏看秦溪流淌,享受内心的那份陪伴;或是执着手喁喁私语,满眼都是对方;或是牵着手,并肩而行。但总有不甘心的小商小贩打扰他们。

      那时的我年少懵懂,还未尝到爱情的滋味,没有也不懂得邀请心仪的女同学一起看电影,这成了心中至今无法弥补的遗憾。

      育才桥的故事,相比其他的桥,似乎显得有些平淡无奇。如果不是后来在这座桥上或者这座桥的附近发生了一件对我来说痛彻心扉的事,它在我心中的地位确实无法与我之前所写的浦漾桥、朝阳桥相提并论。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对育才桥是逃避的。我宁愿绕远路,多走一些路程,也不愿意踏上这座桥。

      即使到了三十年后的今天,当我回乡偶尔路过育才桥时,心中还是会杂念丛生。那些尘封的往事会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那年如果不相遇,如此便可没有如此了……”这句话就像一句魔咒,在心中不断地回响。

      我会想起曾经的那个自己,想起早已逝去的那个人,想起那些无法改变的过去。而育才桥就像一个沉默的见证者,见证着我的成长、我的遗憾,以及我内心深处那一抹无法言说的痛。

      每一次看到育才桥,我都会陷入沉思。它不仅仅是一座桥,更是我人生中的一个标记。它承载了我的童年、少年和青春时光,那些平淡的、美好的、遗憾的回忆都与它交织在一起。它就像一本打开的旧书,虽然书页已经泛黄,字迹也有些模糊,但只要轻轻翻动,就能闻到岁月的气息,看到往昔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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