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暑假,如一个绮丽的梦,泼洒着五彩的光影,弥漫着自由的芬芳,洋溢着纯真的快乐。没有了清脆的上课铃声,没有了夫子的耳提面命,我们如鱼归大海、马放南山,肆无忌惮地在乡野山林中撒泼打滚,纵情欢笑。
天刚透亮,清新的空气中蕴着一丝微凉。我们提着小篮子,光着脚丫,踩在柔软青草铺就的田埂上。田埂两边长满了嫩绿的三叶草和蛇泡藤,红红的蛇泡如宝石镶嵌在碧玉之上。我们摘下三叶草放进嘴里,嚼出微酸的汁液唤醒我们的味蕾,满口含香。有时草丛里会突然窜出一只壁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离,徒留一条尾巴划过我们眼帘,证明它曾与我们相遇。边走边玩到达自家地里,一溜儿嫩生生、水灵灵的蔬菜挂着露珠正待采摘,绿皮黄瓜、紫袍茄子、大红辣椒、青玉豆角,一样摘下一点儿,就够满满一篮。哼着歌儿,迎着朝霞回家去,屋顶的青烟袅袅升起,那是童年最温暖的颜色。
当日头爬至中天,热浪便如火吞噬着一切。梧桐树叶打着蔫儿,微微蜷缩着身子,知了在树枝上嘶声尖叫。地上的石子儿己经滚烫,地里劳作的大人们,抵不住这骄阳的炙烤,纷纷归家。可是我们这群猴子无视酷热,借着摘黄花的名目还在山头奔跑。
山上一行行黄花菜株己婷婷玉立,碧绿细长的叶子微微往外撒开,簇拥着一根根挺拔修长的细茎,细茎顶头分出小叉,支起小指粗青黄色的黄花苞(黄花菜又名忘忧草,药食同源,花开效用降低,多采成熟花苞)。大个的绿色蚱蜢最喜在黄花菜叶上乘凉。我们一行行扫过去,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机警的蚱蜢便蹬起有力的双腿, “哧”地一跳,落入草丛。我们偱迹而去,不肯罢休。蚱蜢腿上长满倒刺,每每在我们手上勾出道道血痕,可我们从不畏惧,一心只想捕获它作为自己的“勇士勋章”。
山头稀稀拉拉种着几株桔树,中午时分,金龟子多趴在桔树主干上休息。许是热晕了,这种甲虫非常迟钝,我们伸手一摸,就能收获一掌心,几把就能装满玻璃瓶。下午最常玩的游戏就是赛甲虫。伙伴们给金龟子的脚系上线,比赛谁的金龟子飞得高飞得远。甲虫的腿极易断,飞不了多久了成了残兵败将。好在我们有满满一瓶,足够将游戏进行下去。
夏日午后,多有雷雨,一时乌云遮天,狂风大作,继而暴雨倾盆。村后的果园里,枣树、梨树被风摇雨摧,枝头果子纷纷坠下。青桔正在长个,雨水喝得太饱,它便在枝头咧开嘴笑。每场暴风雨后,我们拿着盆子桶子,随着大人去果园里捡掉落在地上的果子,摘开叉的桔子。糖枣、鸡蛋枣浑圆甘甜,忍不住边捡边吃,长枣、木枣口感一般,但我们爱惜天物,也捡回家去,蒸熟了拌糖吃。这时节的桔子淡甜中带点微酸,拿到市场叫卖,怀喜的阿姨们一抢而光。雷雨还馈赠我们一种人间美味---地衣,肥硕透明泛着青绿,躺在石头缝、草丛里,捡回洗净,放点酸菜豆豉,滋味美得舌头都要被吞掉。果园土壤肥沃,胡葱根根粗壮,我们顺便拔来佐菜,十里香飘。那些童年味道啊,至今让我们魂牵梦萦。
夕阳西下,晚霞满天。村边清澈的小河里,大人带着我们游水嬉闹,泼水狗刨弄得水花四溅,你呼我喊笑语暄天。河岸边的丝草里藏着不少鱼虾,每当我们合手一抄,它们准机灵地从我们手縫里漏过。我们搬开石头,看见螃蟹便呼朋引伴围捉,螃蟹无路可逃,只要不怕被钳总能抓着。河水洗去我们满身的烟尘,欢笑涤尽了我们一天的疲累,走上河岸,我们一身清爽,充满力量。
夏天的月亮是个急性子,太阳还没完全下山,它便挂上了树梢。远山如黛,繁星满天,月华如水一泻而下,整个世界变得柔和而朦胧。吃过晚饭,人们搬出板凳席子围坐在晒谷场乘凉,轻摇扇子谈天说地。我们追打累了,便坐在大人堆里,听他们讲古老的故事。微风送来稻花和荷花的香气,耳边响起蛙叫虫鸣,我们望着深遂的天空和密布的星子,慢慢沉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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