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比往常要高,出门时捞了件外套,这时终于有了秋微凉的味道。
出门去上晚课,风习习,携着细细的雨针,落在伞上,发出小而轻的嗒嗒声响。
这个声音蓦然把我拉到高二那段周末回外婆家的日子。
那时候父母在外,留我一人在老家念书。从小离家的我,自是和亲戚没什么交集,甚至连外公外婆,都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所以我一周基本上都会留宿学校,除了周末偶尔去这个亲戚,去那个亲戚家里睡一两晚。
高二上学期时,外公意外离世,办完丧事,父母不得不回外地工作。
当想象外婆要暂且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冲泡营养粉,一个人去面对巨大的落寞时,我的心痛如刀绞。
童年和哥哥在外公外婆家打闹的场景不断涌现……和二老一起包的粽子,一起做的纸风筝,一起打过的扑克牌……转眼人走一位,另一位也已双鬓染霜。
于是我决定每个周末回家,去打破那“澎湖湾”生活的宁静。
虽说如此,可我总害怕外婆也会上演书上那惨淡的结局:孤寡的老人挂念老伴,郁郁而终。
那是个雨季,雨很大。
和外婆在同一层的我每晚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我害怕一闭眼第二天就又失去一个亲人,我害怕我会愧疚于刚回老家时的冷漠态度,我害怕母亲和二姨细姨整日整日地以泪洗面,我害怕我还来不及说谢谢,老人就会走到一个离我很远很远的地方……
过了后半夜,雨渐渐变小。落下的雨滴打在某种铁制的东西上,啪嗒啪嗒,很响。
夜静得安详,像个死掉的灵魂,无声无息。全世界仿佛只剩我的心脏在跳动,我始终让自己醒着。
斑驳的灰墙上壁虎在快速竞走,刺鼻的蚊香味也没有办法让它退却三分。
我又翻了个身,担心阳台那些外婆悉心照料的花草,会不会折弯了腰。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外婆那边响起了呼噜声,“呼……咻……呼……咻”,那是最让人安详的摇篮曲了。
“呼……咻……呼……咻”。视野开始渐渐变得模糊。
确认外婆入睡,我终于可以心安睡去,然后在凌晨六点半时悄悄地假装没被吵醒,晚半个小时下楼,如此就能见到一个操劳孙女早餐的身影,那就足够了。
而那些夜晚的雨声,久久地停滞在我脑海里,待在这个容易被唤醒的季节。
“嗒嗒……嗒嗒……”雨和伞的协作曲,把我拉回现实,我走得更快了。
点开通讯录,拉到“外婆的澎湖湾”,又默默关闭屏幕,先算了吧。
等一会儿下课,再给外婆打个电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