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阙的《祸国》这本书,有好多人检索过,或者是留言问我有没有推荐过,这也是我很喜欢的一本书,故事中的每一个鲜活的任务:姬婴、沉鱼、薛采,他们都是家族的牺牲品,甚至还包括反面人物,昭尹。
面对家族,姬婴选择全部接纳,他承受着因此带来的种种痛苦,并用自己最温柔的方式磨去他们的棱角,将之改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面对家族,沉鱼选择明断是非,她步步走在父亲编制的繁华陷阱中,不甘命运捉弄,终于决定抛开家族,抛开家族的桎梏,守护却又不为其所利用。
面对家族,本应最无力回天的薛采,不为家族所累,忍辱负重,年纪尚小的他经历了家族湮灭,却最终重振门楣。
面对家族,昭尹选择了全盘否定,一刀两断。他厌恶自己的真实身份,有痛恨因此酿酒的童年悲剧,偏激自私的后果就是斩断了原本最坚固可靠的一条翅膀。
封建制度在华夏大地盛行了两千载,过去,所谓的世家子弟,是否真的一直被这样无形的压力所捆绑已不可考,但是朝代更迭,时移世易的事情时有发生。
在浩如烟海的史书典籍中,除了些许艳名远扬的红尘女子,抑或一些才气不凡的女词人,当然,还有一位君临天下的女皇帝,剩下的,现在最为流行的后宫轶事,大多是后人根据野史,附加自己的想象杜撰出来的。儿女情长与权利、财富、皇位比起来,远远不值一提。
第一次看《祸国》,忘记是作者在后记还是在哪里,讲述自己在构思整个故事的起因,并不是女主姜沉鱼,也不是贯穿了整个故事的小薛采,而是……姬婴。我至今还记得作者描述的那个场面,漆黑的夜色中,少年一袭白衣,跪在祠堂面前,身后是整个家族的族人举着火把,跪在他的身后。
当姬婴从祠堂里走出来时,先是看见了一点光,那是一支火把,被握在一个人的手中。风很大,火光摇摇晃晃,有那么一瞬间,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然后,第二点光,第三点光*无数点光先后出现。光源们聚在一起,照亮了夜,也终于照亮了持火把人的脸。 姬婴惊呆了,他不仅后退了一小步,看看院子里一个接一个走过来的人,他们全都拿着火把,静静地望着他,每一双眼睛,都仿佛在无声地指责他。 姬婴连连后退,双目赤红地看着那个人,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跪下去的那个人,是姬夕。 是他的父亲!那些拿火把的人,通通跪下,跪成一圈。乌压压的人头,和跳跃的火光两相映衬着,场面极其震撼,也及其……伤人。
壁国建国,相传姬家有两样无价宝,得之可得天下——连城璧、四国谱,而所谓的连城璧,竟然不是真金白银的财富,而是皇家血脉。
姬婴这个人设,注定是悲剧的。因为先天患有心疾,因此母亲琅琊生了弟弟昭尹送入宫中作为皇子,自己则要倾尽所有辅助他。
在十四岁的年纪,已经掌权。不幸的是自己的情人曦禾被已经当了皇帝的昭尹看上,本想私奔,拜别祖先于祠堂,却被整个家族苦苦哀求。
姬婴的母亲琅琊临终前,望着自己的儿子,这个天之骄子,白泽转世,文才武功见识智谋无不超凡脱俗、孝顺谦恭,对她从来没有半个不字的儿子,她对他说: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无论世事如何变化,你都要保护你弟弟,要全心全意地帮助他,辅佐他,把娘和姬家所亏欠他的,通通补偿给他。
多少年前,推开门的一瞬,被熊熊火光映伤了眼,火光中,年迈的父亲走出人群,对着他,扑地跪拜;是多少年前,一盏孤灯照着暗室,照着那人眉目癫狂,冲他嘶喊——欠我的,欠我的,你一生一世都亏欠我的;又是多少年前,在雪中看见一株梨花,隐隐约约,隔若浮生,却最终,一步一步地走到近前?
十丈软红。
他这一生,得到太多,失去太多,亏欠的,也太多太多。
他看起来什么都不缺少,处处完美,但他,没有自我。
从那一天开始,他就已经“死”了。
那一天后的他,是白泽,是淇奥,独独不是姬婴。
后来,姬婴真的死了,被自己的同胞弟弟的旨意杀死。
我十四岁掌权,也就是那时候起,看到了光鲜外衣下的丑陋,千姿百态。堂叔贪污,表舅受贿,姬氏子弟欺街霸市,徇私舞弊,竟无一个,是干净的。然而,即使如此,也要撑下去。因为,父母兄弟,骨血手足,难道真忍心他们穷途末路?因此虽知这毒瘤越大,危害越广,却不能动手铲除之。我本以为时机成熟,可以静下来好好整顿,但老天,却不给我机会。
佛说,人死之后,除非那些理解升天的,其他的亡魂都需要等待七七四十九日,才鞥呢决定投胎轮回。因此,七七之中,为他超度,便可重生为人,去好点儿的人家。
沉鱼是这个故事的女主角,一个有家族培养出来最成功的继承人,只是她从来不曾想过,那些自己不知道的故事背后,竟然是这般肮脏。
起初她只是做着一个美丽的梦,无比渴望嫁给姬婴。
我要嫁你为妻,两相扶持,永结白头。但那一切,都要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之上。我不要高攀姬家,亦不要为旁人所鄙夷,认为我配不上你。
我要你以我为荣,我要无比光耀的站在你的身旁,我要天下所有人都说:姜家的沉鱼和姬家的淇奥侯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沉鱼想要的,一直都是势均力敌的爱情。
可惜,君临天下非所愿,共挽鹿车终成空。
开篇壁王赐了两块明珠,一为长相守,一为勿相忘。
叫长相守的,恰恰分离。
叫勿相忘的,偏偏消弭。
不得长相守,青春夭蕣华。旧游今永已,泉路却为家。早知离别切人心,悔作从来恩爱深。黄全冥寞虽长逝,白日屏帷还重寻。
沉鱼未能如自己所愿嫁给淇奥侯姬婴,而是被安排入宫为妃,面对截然不同的人生。可是她当然不甘心如此老死宫中,困顿一生。
姐姐对她说:沉鱼,这宫里头不止你一个不甘心的,也不止你一个什么都没有做错的,大家都认了,你,凭什么不认。
她是沉鱼,所以她不会认命。她向皇帝昭尹自荐为谋士,出使他国。走入一个又一个圈套,甚至亲眼目睹了父亲与姐夫勾结,害死了自己此生挚爱——姬婴。
姬婴下葬的那一天,沉鱼没有去。
佛家总说要悟要悟,姜沉鱼想,自己也许就是在那一刻,悟了。
领悟到这个人终究是从自己的生命里逝去了,再也不会归来;
领悟到这个人其实从来就没有属于自己过;
领悟到人生原来就是一场不停地抛弃与纳新的过程。她与姬婴的缘分已经终结了,却与其他更多的,原本以为不会有交集的人,产生了新的缘分。
想当初,千般逞强,万般执念,皆为那人。
而如今,欲就麻姑买沧海,一杯春露冷如冰。
最后,作者给了她一个幸福的结局。多年以前,出使程国偶然救下的宜国君主赫奕,对沉鱼恋恋不忘,终于得偿所愿。
一如赫奕所说:这么多年,朕见过无数女子,比你美丽的,比你聪明的,比你善良的,比你坚强的*也不是没有,但是,为什么只有你令我如此难忘?防腐蚀上天知道朕想要什么,然后把每一个朕喜欢的细节,一点点地拼凑起来,造就了一个你。大千世界,人海茫茫,我寻觅了如此之久,原来……你在这里。
薛采在姬婴临终前,苦苦哀求他不要死,姬婴叹道:傻孩子!
小薛采痛苦的对他说:我不是孩子,你们求着我的时候,都不把我当孩子,取笑我时,却又说我是孩子。我哪里是孩子了?天底下何曾有我这样的孩子。
姬婴说:因为我了解你,一如你了解我。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你,还有沉鱼,都是一样的人。我们成于家族,却又为家族所累,一生不得自由。家族面前,无自我,无善恶,无是非。
那个六岁就敢对燕王说“燕乃国中玉,吾乃人中璧,两相得宜,有何不妥”的薛采;那个七岁就敢怒叱帝王宠妃“区区雀座,安敢抗凤驾乎”的薛采;那个九岁在大街上公然接受书生挑衅,并摆出擂台自比伊尹的薛采……无论经历了多少挫折,冰璃还是那个冰璃,铮铮傲骨犹在,未有丝毫改变……
不单单是这一本《祸国》,基本上古言小说中的人物,都是早智的。仿佛我们还在为着高考头破血流的时候,他们已经经历了跌宕起伏的人生,已经千帆过尽阅人无数。
不知道为什么,作者笔下给了沉鱼幸福的,不是早智的薛采。非但如此,还让年仅十五岁的薛采死于瘟疫。
但是作者在后记中提到,故事开始,薛采七岁,故事结局,薛采死去的年纪,刚好十五岁——姜沉鱼故事开始的年纪。作者安排出一种宿命轮回的意味。
薛采拼命的长大,拼命的成熟,为了家族,也为了沉鱼。
起初让沉鱼称帝,不为其他,只是她若称帝,便可有嫁人的机会;若是一辈子以太后身份临朝,又怎么会幸福?
他说若是我能大上八岁,壁国上下,与姜沉鱼天造地设的,哪里是淇奥侯,本应该是我薛采!
其实对于书中的每一个人来说,幸福都是一种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