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教师节,不禁想起了我的老师们。
教过我的老师们对我都非常好。我现在想起他们,就觉得非常感动,很温暖。
我的小学和初中,都是在山东金岭铁矿子弟学校上的。那里的师资条件、教学设施等领先地方上至少三十年。别的不说,上体育课,学排球,班上的学生能够人手一球。恐怕仅这一条,有许多学校到现在也做不到。
那是1978年,我开始上小学。教学楼是二层小楼,教室里有暖气,水泥地板。每个周末打扫卫生时,都会用锯末洒在地板上,再洒上水,这样可以把地板擦得锃明瓦亮。到现在,我还记得那淡淡的木屑香味。班里有30来个学生。说到这里,我有些恐慌。我记得这些细节,但教过我的老师,尤其是小学老师,我几乎都忘记了他们的姓名,甚至有些老师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还有的老师,只记得他们的面容,教过我什么课,姓什么,想不起来了。
有一位孙老师,好象是教我语文,个子不高,稍有点胖,圆脸,眼角那儿有颗痣,很和气。我好象很喜欢她。她家是钢管厂的,在我们村的西边。放学时,我想跟她一起走,就绕到钢管厂再回家。她问我:“这样走远不远?”我说:“不远啊。”实际上,至少远了三分之一。一起走时,她还给过我一块糖,我很开心。
另一位陈老师,男的,面容憨厚,有些黑,教我们数学。刚换上他的时候,班上学生都不太喜欢他,还有点怕他,就在背后说他不好等等的话。有一天,我在二楼楼梯口那儿遇到他,就向他打小报告:“陈老师,他们都说你不好。”陈老师笑眯眯地问:“那你有没有说?”我赶快说:“我没有。”其实我也不大喜欢他。他笑得更厉害了,两手捧了一下我的脸,就走了。我也傻乐傻乐地下楼了。
我还记得当时的校长,尚华先,高瘦而帅,很有气质。
还有图书室的杨老师。当时都是以班为单位去借书。她悄悄告诉我,想看书可以随时来找她借,因为她认识我爸爸。我看的《杨家将》《岳飞传》等都是从她那儿借的。还有一本科幻小说,是讲文革时有个科学家蒙冤而死,但他发明了一件衣服,可以穿墙入地。看完后,我吓坏了,天一黑,就不敢到院子里去,就怕从黑影里突然穿出来个人。还不敢跟爸妈说,因为他们不让我读这些闲书。也不知道这种害怕是什么时候好的。还看了一本日本的推理小说,好象跟猫有关,也是看得心惊肉跳,但是越害怕越想看。
初中老师我记得的,就比较多了。
学校里的老师有从师范学校毕业的,也有从全矿选拔出来的。像我们的美术老师韩老师,音乐老师杨老师,就是从矿上的文艺宣传队里选拔出来的。而且我们的美术、音乐课从小学一年级一直上到初二。那时没有素质教育这个说法,但却是真正的素质教育,不急不躁,全面发展。
我记得美术韩老师的字写得很好看,小学、初中毕业证上的字都是他写的。因为我毕业证上的名字写错了,我拿去找他,他给我改好了,又在那个字上盖了个章,笑着说:“你赚了,别人的一个,你的两个章。”说得我也笑了。我在他办公室里看到过他画的人物画,一张半身的仕女图,线条流畅,色彩淡雅,我觉得美极了。当时就看得有点发呆。回去后,我就找了图片,小人书上的、扑克上的仕女图,开始学着画。很入迷,有时会偷偷在作业本下放着画。没多久,被妈妈发现,勒令不能再画,要专心学习。我不甘心,就把这些本子、小人书什么的,拿到姥姥家,在那里偷着画。但好景不长,妈妈还是发现了,把那一本子画没收,狠狠地骂了我一顿,怎么骂的,我忘了。但从此,我绝了画画的念头,再也没有画过。但还是很喜欢看那些画,各种画——山水、花鸟、人物、素描等。
音乐杨老师,我印象很深。他一直教我们到初二,而且教得很专业。上音乐课时,他会先让我们练视唱。看着黑板上的简谱唱,然后他再弹着木风琴,让我们把它们唱出来。考试时,他弹琴,我们唱;或者,他弹琴,我们把简谱写在本子上,他收起来给我们批。他教我们唱歌,教我们简谱,还教五线谱。我的音乐知识,都是他教的。记得那年,我在一楼门厅西边的走廊上遇到他,问:“老师,我们还学五线谱吗?”因为我对五线谱很好奇,就想问问。他说:“学。”下一节音乐课,他跟我们说:“同学们想学五线谱,咱们就教一下。”他看起来很严肃,很厉害,经常黑着脸,话也少。他的口头禅就是,“再不听话,就把你拖出去,像拖死狗那样拖出去!”说得声色俱厉,有时还会扬起巴掌,要打下去,但从来没有落在学生身上过,也没见他把谁拖出去。他的音乐课是我觉得最放松的课,自由自在。估计别的同学也是这样,因为音乐课一直挺热闹的。
还有体育老师蒋老师。他个子高高,人长得浓眉大眼的,帅气又儒雅。他的体育课上得很正规,教我们怎样跑步,转弯时,怎样稍向内倾斜身体,因为有离心力。教我们打排球,打篮球,跳马等。上内堂时,就跟我们讲各种比赛规则,排球、篮球、足球、羽毛球、乒乓球等。我至今还记得,他在黑板上画的篮球场地图,哪是中圈,哪是三秒区,罚球线等等。这些都讲过了,遇到下雨再上内堂怎么办?他就给我们讲小说。讲福尔摩斯的探案故事,听得我们都不愿意下课。还讲当代小说,其中有一篇是陕北作家写的,里面写到了狗的故事。那是一篇非常有名的小说,狗的故事,只是很小的一个片断。我记得他站在讲桌后,胳膊撑在讲桌上,看着我们,目光闪亮又温和,不急不缓地讲着故事,我们在台下听得入迷,教室里静悄悄的。
蒋老师的夫人姓秋,是我们的英语老师。个子很高,烫发,脸稍有点长,大约就是《红楼梦》里说的容长脸儿,很漂亮。对我们要求很严。特别是我们几个学习好的。大约有七八个人吧,每堂课必提起我们几个来背课文。每天放学后,把我们留到另外的教室里,让我们在那里背课文,做题。所以我的英语一直很好。不知道是哪个学生给她起了个外号——“糗米饭”,我们也跟着叫。有一次,我抱怨了一句:“糗米饭又叫着去做题。”旁边一个姓曹的男生,好象是曹新刚,说了一句:“她对你们多好了,你们还这样说。”我当时特别惭愧。是啊,他这个没有被秋老师喊去做题的学生都这样看,我怎么还能抱怨不满呢。从那之后,我特别尊敬秋老师。我记得用英语写一位老师,我写的是她。她很高兴,拿着当范文,在二班里念给大家听。后来,我上高中,很快当了英语课代表,就是受益于她。上大学 ,英语可以过六级,也是她给打下的基础。恩师二字,她当之无愧。我非常感激她。
还有钟安水老师,教语文,个子很高,他的板书漂亮极了。后来听说他在淄博工业学校当副校长。
数学老师刘同军,教我们时,他刚从泰安师专毕业,很年轻,课上得很好。同学们都很喜欢他。下了课,有许多同学都跑去办公室问题。他的书法、篆刻都很好。
还有另一个数学老师,周老师,大家给他起的外号,“周念叨”,因为他脾气好,又有点唠叨,大家就在背后这样叫他。他的几何图做得又快又漂亮。画圆时,以手肘为支点,手左一转,右一转,一个圆就出来了,根本用不着圆规。我数学不好,中考前一两个月,他走到我座位前,跟我说:“有不会的题就拿去问我。”我当时傻乎乎的,回答:“老师,我怕没时间去问。”他也没说什么,笑了笑,转身走了。周老师一走,我同桌邢晓红就说我:“你傻啊,老师那是照顾你呢,你还不赶快答应!”我这才醒过神来。唉,确实是傻啊。
我初中毕业后,就没再回过母校,也没有再见过我的老师们。但是经常会想起他们。有一些以为不会忘记的,但是想着想着就忘了。他们都得有八九十了吧,他们都是我的恩师。愿我的老师们,身体康健,喜乐怡然。当年那个小小的学生,会一直真诚地祝福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