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她来学校看我,临走前非得要带我去买一床棉絮,她说床垫不够厚,会冷,我说不用。我拎着棉絮正打算和她好好告别,她却急急转身说“你快回学校吧”,我有一丝不解和恼怒,站在原地没回过神来,却见她回头张望时滑落的泪滴和颤抖的嘴唇,她朝我摇了摇手,哽咽着说“赶快回学校吧。”我站在原地,很大声很大声的说“妈妈再见”。
那一刻,我没有丝毫的胆怯和难为情,我的眼里,只有妈妈流泪的眼睛。
—— 高一
离家很久的人会思家,会想念妈妈的唠叨和香喷喷的饭菜;可是离家很久的人也会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不愿意被管这管那、不愿意有太多的束缚。
我离家在外读书,妈妈总嫌我电话打的太少,其实和大多数其他同学比起来,我往家里打电话算是高频的了。每次电话接通,妈妈总问“吃饭了吗?”“在干嘛啊?”“还有钱用吗?”
我知道她孤单。
每天为生活奔波后回到空荡荡的房子,要一盏盏打开灯才能看见光亮,家里的灯用的时间太长,投下黯淡的光与苍白的墙苟延残喘,厨房的蔬菜蔫蔫的从塑料袋里探出头来,油盐酱醋的瓶子也好像历经了风霜,打开水龙头,滴答的水声能响彻整间屋子。
我知道她孤单。
可是每当听到她絮絮叨叨的说起那些家长里短,听她说那些自觉多余的话,听到她话里话外所表现出的不同观念,我还是会觉得疲惫和无力,偶尔也会细致的和她分析,对着她撒撒娇逗她开心,但大多时候,只是嗯嗯啊啊附和几句,中间大片的空白昭示着疏离和厌烦,我心下愧疚顿起,她已说“那你休息一下吧,我挂了。”
如同课堂上做小动作被老师盯住一般,短短一个电话,我坐立难安,既想着快点结束,又觉得还应该再说点什么。最后终于结束了,吐出一口气的瞬间,悲哀清晰涌现。
我每次,每次,每一次,挂掉电话的那一刻,最想念我的妈妈。
也最厌恶自己。
我本可以,告诉她我的日常点滴,对着她撒撒娇引来她一阵笑骂,可以和她一起谈论她身边的快与不快.......
可以告诉她,我有多么想她,
告诉她我有多么牵挂她,
所以,请她一定要按时吃饭,要记得添衣,要好好照顾自己。
可我什么都没说,我留给她的,只有敷衍的嗯啊和疏离的无言。
这世上有太多的来不及,其实究其源头,不过是因为我们未珍惜,如果我们像行乐要及时一样的去爱人,那即便最终世事难以预料,也不会空留悔恨,说一句“如果当初”。
我们都知道,没有如果,只有当初。
当初如何,结果都将在未来呈现。
而你,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