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吃一颗令人心碎的糖吧
读 霍乱时期的爱情
听说过这本小说的大名不止一次,看到它的厚度和名字,就像敬而远之,闲来没事,偶尔读到,开始时也不觉有趣,读着读着,竟还忍不住鼻酸了几次。这本书让我有太多的震撼和转变,所以接下来的文字很可能会出现一种杂乱无章,充满激情又絮絮叨叨的趋势。
这本冗长的,沉静又不失力度的三角恋故事,静静地在这区区几万字里度过了三个人的一生。对于现代人来讲,连区区几年尚不可忍受,而这半个世纪的爱恋里,包含了多上心酸,思念和最足矣毁掉一个人改变一个人终结一个故事可能性的等待。
不似以往,对一个人物从开始时就有着明确的好恶或者说观念,对主人公的看法可以说是有着巨大的起伏。从起初读来,我天然的对于怀有浪漫情怀的Florentino的偏爱,私心觉得,书卷气里带着些许草莽气的人,是那么可爱的存在。他和Fermina 的情窦初开,磁石般天然的吸引,都让我怀念且极度的暮求二人能够排除阻隔终成眷属,直至后来二人不得已分开数年后,Fermina的一句“ 这一切不过是海市蜃楼,it was all illusion”,我突然懂得Fermina的心情,没有陪伴的爱情终究是一纸空谈,以至于后来Florentino所作种种,都让我觉得极端的变态,自私且可笑。他先是守着贞洁的誓言,发誓永远为他的爱人保持童真,却又一次次和不同的女人发生肉体关系,并将这622个女人作为可玩味的回忆记录在册,并称这是一种“分裂之爱”。
人类的情感复杂而机敏,固执且愚蠢,某天把自己的心困在爱情的玻璃瓶里,那么以后不论走了多远,以为自己的心到过很多地方去看不同的风景,其实始终都只在那个玻璃瓶里罢了。
这里插入另一个话题了,女主和丈夫是否有爱情?许多人看到这里必然想起毛姆的月亮与六便士,“她对自己的丈夫的感情实际上只是男人的爱抚和生活的安适在女人身上引起的自然反应。大多数女人都把这种反应当做爱情了。这是一种对任何一个人都可能产生的被动的感情,正像藤蔓可以攀附在随便哪株树上一样。因为这种感情可以叫一个女孩子嫁给任何一个需要她的男人,相信日久天长便会对这个人产生爱情,所以世俗的见解便断定了它的力量。但是说到底,这种感情是什么呢?它只不过是对有保障的生活的满足,对拥有家资的骄傲,对有人需要自己沾沾自喜,和对建立起自己的家庭洋洋得意而已“。 的确如此,这是一种说法,但我坚信,Fermina和Juvenal的婚姻里除了责任是有爱情的,尤其是负气出走后J接回Fer的那一幕,即使这种爱情是在“男人的爱抚”中成长起来的,可是那一种爱情又不算爱情呢?爱情没有年龄的限制,又何来的界限?50年的陪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不正是对彼此的爱情誓言?这种感觉不似初恋甜美,有一半现实的咸涩,可是很多人还喜欢甜咸味的点心呢,不是吗。
马尔克斯给了这个故事一个较为圆满的结局,让他们重新相爱,看似是一个屌丝逆袭最终熬死了挚爱的身边人,抱得美人归的故事。可是不论是谁,都知道,这份迟暮的爱上有多少个岁月的沙砾磨出的灼热的血痕,他们结痂,痊愈,留下永不可磨灭的划痕。非常有意思且值得玩味的一幕是,丈夫死去那天,Florentino就急不可耐的跑来Fermina家里,向她表达51年来的委屈,爱意,想要求得她迟来的爱情,和Fermina一样,那一刻,我对他的厌恶达到极点,他的爱情不似年少时纯净热烈,而是怪异的,极端的,想要完全占有的,“这个对爱情如饥似渴又极其悭吝的人,这个从不付出、又想得到一切的人,这个不允许任何人在他心里留下足迹的人”,作者这句话说得再确切不过。
如预料一般,Fermina在这个极端戏剧性的时刻,说出的只有一句“滚”,且之后F“故技重施”时的一封封信件都让她怒不可遏,甚至将那些示爱的情书一一销毁,这时,Fermina的心里不仅是感到了侮辱,对死去丈夫的不敬,更是对自己爱而不得的初恋的羞愧,因为在她72岁的身体里原来那个20岁的她还未消失,尽管丈夫陪伴她逾50载,她心里还是有个位置给20岁的Floretino,或者说,留给20岁的他自己。所以后来当Fl写下那句“爱情不是一种手段,而是一种姿态时”她便释然了。她接受了自己身体机能和精神活力的极端不平衡,所以当她的女儿指责老年人谈什么爱情卑鄙时,她回答道:“那个可怜的人,他50年前已经被毁了一次,因为他那时太年轻了,现在你又想把一切重演,因为我们太老了“。是啊,她就是她啊,她还是那朵带刺初开的玫瑰。
说到玫瑰,在这本书里,出现了两个非常有象征意义的物品,一是花朵,一是头发, 不论是对挚爱还是情人,Florentino都用一朵花来象征,是他们爱情的象征,不论是真的爱还是执念。所以回头看看,从开始时就出现一幕,他们彼此保存着对方的头发来看,这样的结局是注定的。虽然我不那么相信也不那么理解这样跨越半个世界的爱情,甚至对这样的爱充满曲解,但是哥伦比亚运河里的那艘邮船挂上象征瘟疫的黄色旗子时,我是感动的,为他们的来之不易,漫长等待,时日无多心酸。
人们曾将爱情比做花朵,比做微风,甚至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也无法形容他来到时的美妙,这么多年来,那么多伟大的诗人,都想试探揣摩它哪怕万分之一通感和韵味,可爱情和瘟疫,这是多么精妙又大胆的比喻,他来时无声息,却极其残酷汹涌,轻则病上二三月,重则致命。就像马尔克斯写道的那样,“好好品尝爱情的痛和苦,趁着年轻,因为这种事情终身难逢“ 。而我突然想到木心的那句话,用在这里再合适不过- 你的眉目笑语,使我生了一场热病,热势退去,我还寂寞的健康。
我读过那么一些悲剧,女主人公几乎都如同Fermina一样天真纯洁,活泼又大胆,未经世事,渐渐尝尽现实的苦,或不了了之,或不得善终,那种悲哀,如同糖衣药片,一点点甜味殆尽,无奈又无力。霍乱时期的爱情,从一开始的甜后,马上是酸咸酸咸的感觉,到了最后的一点甜时早已不知道甜为何物,那么单薄的甜味,是掩饰不了其间的种种咸涩心酸,所以”吃“到最后方知马尔克斯的狡猾和精妙,在我看来,这是最好的爱情悲剧。好了,不说了,如果非让我给这本书加上一个标签:上世纪哥伦比亚最佳艳情小说,你值得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