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阿龙的时候,他带着一副天蓝色的眼镜,刹得竟然也给我一种斯文知性的感觉,他并不是近视眼,我就调侃道:
“你终于赶上我了”
阿龙笑道:我和你明显不一样,我戴眼镜是一种点缀,但对于你是一种累赘。”
“晚上做什么”我侧身进了车。
“喝酒”
在车上拨通了沫沫的电话:“我和龙碰面了,你出来吧。”
在一家小卖部前,我们见到了沫沫,和记忆中一样的长发,穿着短裤,黑色帆布鞋。
其实阿龙和我已经四年没见过面,他和沫沫,至少有七年,因为阿龙初中毕业就已不再继续学业,所以我们就很难得在一起,这次借他回来一次,就叫我们出来聚聚。
“你们干嘛呢?”沫沫问道
“买酒,喝酒去”阿龙十指间都扣着酒瓶。
“哦,那去江边吧,我刚好知道有一个地方很不错”沫沫应着。
驱车来到了沫沫说的地方,这是一处石阶,一直延伸到江中,在阶梯的最下面是一块半椭圆形的石台,江水没过了石台,却刚好在台阶之下,没过石台的水不深,所以很多人在石台上玩耍,阿龙放下装着酒的袋子,就马山脱掉鞋袜,奔向那江水。
沫沫也一边脱着鞋一边催着我:快啊,快来
水刚好到膝盖,挺凉的,凉得有点冰,柔柔的滑过你的脚边,就像把手伸进绸缎的感觉。
江水带给身体的丝丝凉意和小小阻力,变成了一种欢愉,在水中一步一步走着,十指在水中触摸着,看着身边的人嬉闹着,整个人一下子觉得开朗起来。
越过黑暗的江面,对岸是霓虹璀璨的街道,被灯光映衬得得泛黄的大桥上,流动着从街道里出来的喧嚣,夜晚总是如此迷人,就仿佛上了妆的女子。
突然沫沫“啊”得惊叫了一声,我忙回头一看,原来是阿龙把江水洒向她身上,沫沫不敢到这石台上来,所以只站在紧接着石台的石阶上,那里的水刚刚没过了她的脚趾,但也凉凉的让她把它们向里微微缩着。
沫沫回泼了阿龙一下,便嬉笑着奔上了石阶,阿龙也马上追了过去,我回头又望了一下对岸,也迈上了台阶。
阿龙利索地用一口气咬开了三瓶啤酒盖,三个人人手一瓶,举向空中,呯呯地碰撞之后,咕噜噜的仰头大喝
“啊~~~~~”阿龙长吁一声:“爽~~~在我现在待的那个北方,没有这样的水,没有这样的江,喝着都是大碗的酒,洒出来的那都是豪放,所以我晚上有时都难以入眠,一直想着这边含蓄而委婉的酒调,想着像今天这样,坐在江边,和三两朋友,撞撞瓶,碰碰杯,嚼嚼以前的碎时光。”
“我晚上都睡得挺熟的”我喝了一口酒道。
阿龙狡黠一笑:“那是因为你没心没肺”
“不,他有的,”沫沫更正着:“只不过是狼心狗肺”
我碰了碰他俩的酒瓶:“那是因为我曾经掏心掏肺”
“切~”他俩异口同声吐出了这个字。
在我起身想去拿酒的时候,一枚硬币从裤袋里滑了出来,当啷啷的脆响在这个宁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沫沫一下用手按住还在地上打转的硬币,然后抓到手心,放在胸前低头沉默了一阵,接着伸出捏着硬币的手说道:“来吧,把手放上来。”
“怎么了”阿龙不解
“我许了愿了”沫沫认真的答道
“那我也许一个”阿龙把手叠在了沫沫的手背上
“也算我一个”我也叠上了手
三个人闭眼又沉默了一会
“好了吗?”沫沫问道
“嗯,好了”
“我也是”
“那好”说完,沫沫便用力得把硬币扔向了江里,咕隆一声,这小小的硬币承载着我们三人沉甸甸的愿望沉入了这幽幽江水中。
“你们说...”沫沫顿了顿“我们的愿望会实现吗?”
我递给她一瓶酒:“喝完它,就会实现了”沫沫接过瓶子,就咕咚咕咚地喝起来。
公路上的灯光只在这台阶上投下了一小方,隐隐约约得勾勒着我们的轮廓,朦胧得洒在这江水上一层白光,江风怂恿着江水上岸,而江水却只在台阶上打了一个委婉,已经很晚了,江水在慢慢的退去,那石台上的人们,也早已回家去了,只剩下我们三人和东倒西歪的酒瓶....
阿龙这时又猛喝了几口,然后脱去了上衣
“你干嘛”我问道
“去游泳”他已经脱下裤子了
“危险的”
“不在这水里游一游,我都要忘记我是在这里出身成长的人了”然后踢了我一脚:“一起去吧”
也许是乘着酒劲,也许是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也许是想和阿龙一样记得自己出生成长故土的味道,就和他一起去了,留下沫沫一人坐在石阶上,在身后喊着嘱咐的话。
阿龙一边叫着冷啊冷,一边扑腾地就钻到水里去了,惹得水面白花四溅。
陪着他,沿着石台游了一圈,不久,两人便带着湿漉漉的故乡味上了岸。
和他们分开也有近半个多月了,这些天一直在下雨,有阳光也不那么灼人了,一个人静静的待在房间,看外面打湿的叶,吹乱的雨,突然感觉整个心也一下子漂泊起来,不知道去哪里,才是最遥远的距离吧。
晚上也开始辗转难眠起来,脑子里都是一些漂浮不定的想法,凌晨两三点的一场雨,彻底淋碎了睡意,于是又起了床,盘坐着,想起三个人最后坐在熟睡的江边:
“我以前会怪你们这些朋友为什么不联系自己,一个人在北方的时候,这样的想法有时就更加强烈了,后来明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世界,朋友也一样,所以便不再强求,只要心中一直留着当初的那份感觉就好,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阿龙把一个空酒瓶扔进江水中的时候说道。
酒瓶在江水中时沉时浮,江水也已经退去得露初了整个石台,不知道这时,有哪些朋友还未入睡,又会有谁,进入了谁的梦里面.....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我发现我还没有到这样的释然,所以今夜未眠,听着窗外的雨,一遍遍细数着我命中的那些小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