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一家餐馆遇见一位老者。
我看了他很久,满是皱纹的脸,胡渣随意地长在两侧,看不出有什么值得我去瞧的点,但好像有种莫名的感觉,我坐在了他的隔壁桌。
他显然有些惊讶。所有人好像都避着他,距离他好远好远。只有我在仔细地瞧他。
“丫头,你不怕我吗?”他喜笑颜开,但笑的样子有些丑陋。
“为什么要怕您呢?你长得很恐怖吗?”好像是那时候年龄小,说话也是无厘头。
“丫头,我是一个拾荒者,身上有些味道……”他说得有些停顿,好像下一秒我会吞噬他的话一样。
“没关系。”我边说边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给了他大大的笑。
“丫头,谢谢你。你之柔软,鸣了我的城。学堂之外,社会的现实,人们的冷眼,摇摇欲坠的尊严,以及不得不从事的职业,我之感慨。”他摸了摸他脏乱的胡须,一副古代文化老者的模样,只是少了那一丝干净。
“爷爷,我不明白。”我疑惑地眨巴着眼睛,想寻求他的进一步说论。
他冲我笑了笑,走远了,只留下沉重的背影和我睁大的眼睛。
很多年过去了,越长大越能明白其中的寓意。一直以来,生活给我们的都不一样,或兴,或衰,或悲,或喜。
学堂里,我们源源不断地吸取着呆板的知识,然后用在年复一年的各种考试中,取得的成绩开始肆无忌惮地吞噬我们的心,考好,欢欣,考差,颓然。压力也开始铺天盖地地袭来,一天二十四小时,生怕自己浪费,恨不得不浪费一分一秒,这样的昂扬斗志也好像只是三分钟热度,接着,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开始相信,美丽的光环永远只属于那些努力而成功的人,但我们总会羡慕,甚至埋怨自己的不坚定与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走出学堂,我们开始要步入社会,迎着初升的暖阳,带着勃勃的斗志,奔赴一场又一场求职现场,感受一次又一次劈天盖地,拖着疲惫的身躯,向着落日的余晖,颓然地回到租住的地下室,一股股潮气侵袭着自己已经很累的心。这样的日子总要持续那么一段称为“奋斗的青春”的时光,但斗志也就那么轻易地被打磨,原来的棱角一点点被磨平。回家,成了最大的欲望,心累,成了放弃的理由。看着街道上行色匆匆的人们,看着越来越低沉的自己,开始觉得,与这个城市格格不入。逃离与留下造就了那时最尴尬的自己。花了十多年去努力学习的东西,在那一刹那,忽然变得毫无价值,心里开始有像个无底洞一样的不安。如何才能让自己立足?是那时我们想得最多的问题。我们在课本上没有学会接受社会的嫌弃,老师没有教我们在社会生存的手段……问题的出现,让我们开始怨天尤人。
但世界那么大,总有一个角落,容得下我们小小的身躯,不过是心的方向的不同。或许,回到家乡小小的城市,我们可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可以和家人待在一起,得到他们的关心与照顾。心每天暖得没有任何极限。不用背负别人的冷眼,不用抗击每天扑面而来的压力,一切的生活都是那么平淡地过着。在狭小的空间里来来去去,反反复复。
在书堂之外,我们也失去了某些能力。那些年,图书馆日夜复习的高数题,自习室亮着的灯光,一个人在只有路灯亮着的马路上拉长的影子,寝室里舍友们各自说的对未来的憧憬。书堂的回忆还满满的,快要从心涧溢出,书堂之外,却有着我们难以想象的困惑与无奈。雄心壮志在那一秒显得多么多余。
老者的背影还在脑海中来去迂回,老者的话语还在心涧漾着水波。看着赶路的人们,我的心出乎意料的安定,那些从前浮动的无边际的想象,都只能在心底满满沉淀,适当的时候拿出来欣赏自己那时的勇敢。
我们都在路上前行,但愿一切,都能感动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