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人对于米粉,有着谜一般的迷恋。
每次出差,只要超过3天,早餐时必定会听到同行人说起长沙的米粉,那种口气,仿佛说的不是一种食物,而是多年未见、无比怀念的老友甚至恋人。
南方很多地方都有米粉,最有名的自然是桂林米粉,就连湖南,除了长沙米粉之外,常德牛肉粉、衡阳鱼粉也都颇有些名气。但其他地方的米粉虽然有粗细之分,但都是圆的,唯独长沙米粉是扁的。不过现在长沙街头的米粉店里,扁粉圆粉都有,点餐时需要说明自己点的是圆粉还是扁粉。便除长株潭之外,扁粉便很少见了,这也许与扁粉不易储存有关吧?清早制好的米粉,必须当天煮完,冰箱里冷藏过的米粉煮出来易碎,冷冻过再解冻煮出来的米粉虽然不易碎,但口感到底还是大打折扣了。
长沙米粉常见的做法有汤粉、炒粉。汤粉的汤是骨头汤,菜码品种繁多,但基本都跑不出猪肉、牛肉及其内脏,讲究一点的还有炒码粉,也就是现炒菜码,价格会贵一点,等待的时间也比较长,味道自然也更胜一筹。
每位长沙人都能说出几家自己特别喜欢的米粉店。
已经定居上海近十年、口味早已上海化的表妹,每次回长沙,都要去树木岭立交桥下的一家米粉店去吃上一碗米粉,回上海时,也从不会忘记带上几斤新鲜米粉。她的小儿子虽然只在长沙生活了几年,但每次说起好吃的食物时,长沙米粉总是排在第一。去年腊月廿八,表妹还特地带着小儿子,从望城开车半个多小时到解放路的甘长顺吃一碗米粉。
刚来长沙的时候,住在井湾子中建五局一公司大院里。五局职工里贵州人很多,没有工作的家属便开早餐店,摆卤菜摊子,做出的米粉自然也是偏贵州口味——肉码里都会有花椒和事先用油炸过的干红椒,端上桌前老板还会舀半勺炸得酥香的黄豆。热气腾腾的一大碗,飘着肉香的骨头汤、白色的米粉、翠绿的葱花和香菜末、金黄的豆子、红色的辣椒,再加上肉丝或牛肉块、剁得细细的蒜茸、老板自制的酸萝卜泡包菜,不用动筷子,光是颜色和香气,就已经很诱人了。所以,搬出一公司大院后,便是时不时会回去吃一碗米粉。粉店的老板已经从父母换成了儿子媳妇,原来的贵州味道也没有那么浓了,但仍然觉得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米粉。
长沙街头粉店很多,尤其是住宅集中的地段,几乎每隔几个门店就会有一家粉店。但在长沙开粉店的以常德、湘乡人居多。常德人开的粉店多数是常德口味,重油重辣,湘乡人开的粉店,从汤到菜码老相对就清淡得多。有着一半湘乡血统又身为湘乡媳妇的我,自然是更偏爱湘乡人做的米粉一些。小区附近有一家湘乡人开的米粉店,老板永远是一脸喜气,老板娘却严肃得难得一笑,但下出来的米粉却是难得地鲜美。
米粉起源很早。一说起源于秦灭六国时期,北方士兵在桂林作战,吃不惯南方的米饭,就将米磨成粉做成面条的形状,以缓解思乡之情;一说起源于五胡乱华时期,北方民众避居南方,因思念家乡,便用大米磨粉做成类似面条的食品。奇怪的是,米粉起源虽然很早,但却没有留下过关于米粉的诗文,也许是与中国古代南方属于蛮荒之地,经济文化都不发达有关吧?
根据传说,米粉是北方人思乡的产物,那么,做为长沙人,念念不忘于一碗飘着肉香、泛着油光、撒着碧青的葱花和鲜红的剁辣椒的长沙米粉,自然也是正常的了。
尤其是在通宵加班后,清早跑到米粉店里,点一碗米粉,满店暖暖的诱人的香气,真能叫人马上满血复活——只不过,今天老板娘端过来的是一碗衡阳鱼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