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坐公交车回学校,碰巧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抬头便看见那浑圆的落日映红了整个西天,甚是明亮。我索性一把推开全部的窗户,贪婪地倚在窗上,看这难得的黄昏美景。
天是蓝的,不是湛蓝,也不是蔚蓝,淡淡的,带着一些不规则的白色云彩,像小姑娘偏爱的马卡龙,那种淡粉的带着甜味奶油的糖果色。
同样是一片天空,这种淡蓝和被落日映红的西天全然不同。夕阳,它像个个性张扬的画笔,才不管颜色是否合适、搭配起来是否好看,它只管大胆地把全部的热量都释放出来,整整一大块西天,都被这落日染成了橙红,红彤彤地映着蓝天,真是好看!
我拿出手机,想留住这美丽的时刻,却发现怎么也拍不出这种神秘的美丽,悻悻地关掉手机,看着公交车一路追着夕阳向西,忽然想起小时候追赶落日的场景:
小学课本里有一篇文章,说亲眼看着太阳一点点从大海里跳出来,被日出的美景深深地震撼。那日放学,我早早地就跑回家,直奔楼顶,看到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我激动地抬来家里最大的水盆,跑上跑下地在里面灌满了水,想在楼上感受一下太阳一点点消逝的样子。好不容易抬上盆灌满水,却奈何水盆太小,总不能尽收落日的影子。
我忙里忙外,时光它并不等我。夕阳落得很快,我来回地挪着水盆,还没等找好角度,却早已不见了那个红彤彤的影子了。
那是第一次,我真切地感受到时光飞逝。也是第一次我感叹黄昏的美丽。
窗外,落日渐渐往下沉,它从西边的上空落到了山腰上,又从山间落到了看不见的远方。夕阳已不见,但天边的余晖还在继续给房屋、树木、街道抹上一层橙红的色彩。
黄昏太美,因为它来得疾去得又太快,李商隐诗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但也正因为它的匆匆,才愈发显出这种神秘的美。季羡林老先说:“黄昏真像一首诗,一支歌,一篇童话;像一片月明楼上传来的悠扬的笛声,一声声缭绕在长空里亮唳的鹤鸣;像陈了几十年的绍酒;像一切美到说不出来的东西。说不出来,只能去看,看之不足,只能意会;意会之不足,只能赞叹。”
黄昏的美,是说不出的美,是神秘的没,是余味无穷的美。可太多的黄昏被我们关在了门外。
黄昏的时间是归家的时刻,黄昏里我们忙着从各个地方往家赶,从学校、从公司、从商场、从超市、从单位……我们或是开着车在拥挤的道路上按着喇叭、或是急匆匆地挤上公交地铁、或是提着刚买的满袋子的食材……脑子里或是想着今天还没结束的工作,或是琢磨着晚上要做什么样的饭菜,或是纠结着还没写完的作业……
等好不容易回到了家,我们关上房门,也就是从“啪”地那一声起,黄昏被彻底地关在了门外。我们再不晓得这太阳是几时落下,这一天又在哪里结束。等睁开惺忪的双眼,我们在新的阳光中苏醒,偶尔感叹“天气真好,阳光明媚”,可在这之前的那个太阳,还有这一天又结束之后的落日,又有几人还记得,又有几人曾记得?
除非,在某个无事的傍晚,带着闲适的心情,才会于不经意间注意到这天空上弥漫着白色的烟雾,不远处的树梢上涂满了金黄。
而我,也终于在大明湖畔,看到了波光粼粼、满是落日余晖的,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