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之间(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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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总是会来,可天气依然会冷

黎明总会到来,但阳光下依然会冷。

“谢谢你能听我说这么些,我该走了。”

说罢,夕颜便准备离开了,见她要走沈放赶忙起身拦住了她。

“不再坐一会儿吗?你身体那么虚,当心……”

“不了,待这么久了,再待下去会给你惹麻烦的。”

“我不怕麻烦”

“我怕麻烦,我不喜欢给人添麻烦。能收留我一晚我已经很感激了,剩下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的。”

沈放很想拦下她告诉她,剩下的事情他可以帮她处理,甚至于以后,他都可以一直帮忙的。只是她没有给他说出口的机会,话音刚落夕颜便离开了。沈放愣了一会儿,再追出去时电梯已经下去了。

沈放顾不得等下一趟,直接从楼梯一层一层的追了下去。到了楼下时已然全无夕颜的踪迹了,只有空荡荡的小区里,三两个老人牵着狗散着步。

回到房间里,给她倒的茶水还是温热的,但是那个人已经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寻了。此后的日子里,他一次又一次在百瑞景的街道上开车慢慢走的,但是那个影子真的再也找不到了。

时光好似穿针一般,一下子一个月的时间便被缝了过去,细密的针脚,叫人感知不到原来时间已经流逝的这么快了。

这一天沈放照常下班回家,在小区门口却一下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是她,他赶忙把车靠了过去。

夕颜扎着利落的马尾,眉眼精致,很明显是精心打扮过自己,但是依旧透露着些许憔悴。站在路边上好似有些踟躇的样子。一个月不见夕颜气色已经好了很多了,之前每次见到都是身体极度衰弱的时候,脸色苍白亦或是满是伤痕的样子,这一个月她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眼睛里有了亮闪闪的神采,散发着一股春天新生小草一般的希冀与生机。

“好久不见,沈医生”

“好久不见,楚……女士”

小区的不远处,在一家小咖啡厅里两个人各自点了一杯咖啡。沈放点了一杯摩卡,夕颜却要了一杯巴西黑咖啡。

“黑咖啡?不觉得苦吗?”

夕颜没有放方糖,轻轻的抿了一口,刺激的苦味一下子在味蕾上炸开来。她闭着眼睛,眉头也被刺激的皱了起来,许久才舒展开来,舒了一口气。

“最近没怎么睡好,这个苦味正好提提神。怎么样,我化妆的技术不错吧,黑眼圈一点都没有漏出来。”

沈放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离婚了。”

这个答案并没有让沈放觉得有多么惊讶,只是分外欣喜。

“是吗?恭喜你啊。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夕颜耸了耸肩,表示暂时没什么想法,沈放心下一动,下意识的说道:

“那你找到工作了吗?我有一个朋友需要找一个助理…也许你可以去试试…也不一定适合你,不过你可以去看看。”

夕颜一下子笑了起来,她又抿了一口咖啡,眼神有些俏皮的神采。她俯下身靠近沈放的面前,直勾勾的看着他说道:

“沈医生,你以为我是来找你要工作的吗?呵呵”

沈放脸瞬间发烫,赶忙端起了咖啡假装喝了起来。杯子遮住了夕颜的目光,也让沈放的尴尬减轻了许多。

“沈医生,我跟我老公谈了五年,结婚三年,离婚的时候本来我以为我会很坦然的,结果签字的那一刻,心里还是挺不舍的。明明已经很清楚不适合了,但感觉还是有些割舍不下吧。其实离婚也是一瞬间事情,这个瞬间我曾经有了很多次,只是每一次都会给自己一个理由让自己等一下等,这一等就再也没有等到了。那一天从你家离开,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一次我不能再等了,在所有人都在劝我,我心里不停的告诉我自己,坚持住,不能等,千万不能等。可是当我真的要签字时,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那你接下来是要离开这里了吗?今天过来跟我告别一下?”

沈放心里有些忐忑。

“不是,我今天来找你只是想拜托你一件事情。我跟我丈夫那些事情我只跟你一个人说过,其他人包括我父母都不知道我在这边发生了什么,所以我希望你能不能帮我保守住这个秘密。”

“啊,这个没问题,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是一个医生,替病人保守秘密是我的职业操守。”

原来她并不是要离开了,沈放心里一下子安定了下来。

“既然来了,不如我请吃个饭吧,就当祝贺你重获自由了。”

夕颜摇头拒绝了,她一点点把杯子里的苦咖啡喝完,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下来,明明是在哭,可是却没有哭出声来。沈放有些手足无措,他慌忙拿过纸巾递给了她。

这是第二次见到夕颜哭,好像每一次见面她在他的面前都挺狼狈的。沈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坐在那儿静静看着,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没一会儿夕颜终于从沉浸的悲伤中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在他的面前哭她也听不好意思的。飞快的擦掉眼泪后不好意思的对沈放说着抱歉。

“又在你面前失态了,不好意思。也挺晚的了,我也该走了,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吃饭道谢。”

意识到失态后夕颜十分不好意思,赶忙收拾东西只想着尽快离开这个尴尬的场景。沈放还来不及反应夕颜便已经要走了,他下意识地拉住了夕颜的手,两个人一下子愣住了,沈放不好意思的说道:

“那个,给我留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吧,到时候好联系你。”

留了联系方式后沈放送夕颜上出租车离开了,出租车飞快的离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视野里。

沈放有些怅然若失,手机微信却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夕颜:真是够丢脸的,每一次见你最后都是哭,非常抱歉,什么时候来汉阳我请你吃饭,我保证不会再在你面前哭了。

沈放想象着夕颜打下这行字的表情,一定十分有趣,不禁笑了起来给她回复道:

“好,下次我去汉阳跟你联系。”

沈放朝着家走去,路上行人很多,附近大学城的情侣们成双成对的走着。武汉八九月的天气依旧酷热,年轻的生命散发的浓烈的荷尔蒙和女孩子身上的香水味交织在一起互相吸引着。

银杏树的枝叶依旧茂盛,只是叶片已经开始微微转黄了。再过不久,当第一场西风刮起来了时,整条马路上的银杏树叶会在一个夜晚通通变成金黄色,这座城市也会因为银杏变得静谧而端庄。

沈放好像看到了,瓦蓝色的天空下,夕颜站在金黄色的银杏下,夕阳洒在她的身上宛如意见金色的羽衣,她没有冲他招手,可他却不由自主的朝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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