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好意思地借用了七堇年的新作《灯下尘》来做标题,我只是觉得,意境相衬,冥冥中又饱含着什么隐约联系着的物质,像是老式台灯的旋钮,慢慢拧动,两个齿轮一丝不苟得静静咬合,黑暗中,咔嗒一响,世界亮了,灯束下是你不曾看见过的无数纤细的飞尘。
亲爱的灯光。
你让一些微不足道尽情暴露,不是你赋予了它们什么,而是它们因你的存在而存在了。
当我决定重操写作旧业的时候,我为自己的生活开了一盏灯。
越不去写,就越没有写下去的冲动和勇气了,其实生活并不是乏味不堪,有那么多值得铭记或值得忘记 或值得可歌可泣的平凡,只是曾经清澈明净的眼睛在黑暗中待久了,就会失明了吧。如果你庸庸碌碌度过一生,是因为你没有努力活得丰盈。
那是曾把倾诉冲动当作创作才华的年代。
瓢泼大雨下的人心里湿漉漉的时候,数学课听得人心杂草丛生的时候,应试作文的方框里“忍辱负重”的时候……我会说,我热爱写作。
灯下曾经有狂舞的飞尘,朝着任意方向,舞出任意弧度……哈,都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
有人说,写文章很矫情,尤其是那些春花秋月的文章,我承认,我也写过,是在青春期泛滥的年纪。然而青春和矫情,不是一回事儿。青春里的矫情,那只不过是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可爱,让人哭笑不得地心疼。
那盏照亮微尘的台灯不知何时已经将它昏昏沉沉的头颅扭向了堆积如山的课本,那尘埃也不知飘向了何方,而如今,我决定重新打开一盏。
姑娘长大了,上大学了,而且是警校。不应该再像十四岁那么幼稚,披着席慕容的诗风写《离》去感伤被调走的男同桌,写《透明的心》去反驳失落了你的闺蜜,又借着顾城的诗风写《城》当作对读完《飘》后意犹未尽心如灰烬的悼念词。哈,如若玛格利特看了我的诗,也要笑话我了吧。
十五岁,其实打那以后,我就再也没写过像样的文字了,尽管那也不是像样的文字。
但我看过如今在澳门读书的Amber写过的文章,曾那么有引力,美好得让人心醉。我也看过如今不知在哪所大学读书的小禾------曾在一座城市上学的女孩写过的文章,那么令人羡慕:奔放自由的文风,性与爱,冰与火,光明和堕落,她都写得出来。同样是高中生,而那时的我已被应试教育逼得窒息,差点让我痛恨语文,理智与世俗,还有功利,充斥着我,哪敢再去内心里生生不熄的野火里看个究竟……
然而,那些不堪的年月终究远逝了,换来了如今这安逸又慵懒的日子。
前些天,我那有个警察女儿的警察母亲一遍一遍提醒我,一定要学会写公文,写简报,会对之后的就业很有帮助。
我很感激,也很听话,只是一时没法破开写作的冰。我不敢下笔,不管是什么体裁什么文体,我都逃避,缩在安逸的角落。慢慢地变成一个在写作上平庸的人。
于是------重操旧业。这是我的决定。哪怕蹩脚哪怕矫情哪怕有雷同的嫌疑。我也要打开一束光,看看那飞舞的微尘。
倒不是真的要以写作为业,只是不甘于曾经明亮过的自己一直暗淡下去。
《退步集》里,陈丹青说,写作是项孤独的事业。其实,谁不孤独,谁都孤独。次威格在维也纳的时候是孤独的,尼采在奔向太阳的时候是孤独的,笛安,七堇年,夏奈,卢思浩,都孤独。孤独,不过是每个时代的人通有的诟病。
当我决定重操写作旧业的时候,我准备好了承受更彻骨的孤独。并不是借上文所提的大师来标榜自己, 只是,敏感多情的人将孤独华丽丽地装裱然后挂在自家墙上当作信仰,木讷平淡的人吐槽几句扔了它不再深究。
那孤独也许是你朝夕相处的人的渐渐不解与疏远,也许是本就不了解你的人对你的望而却步,也许是灵感突然袭来的彻夜难眠。也许是某个微妙的瞬间让你欣喜不已,你想让一个和你相同频率的人也能感同身受,而那个人,却没有。
当然,写作在大部分情况下还是快乐的。
就像月下独酌:饮下一杯烈酒,彻骨的冷与暴戾的热相浇释。
挺满足,挺幸福。
当然,公文和简报也要写。
只是已此篇又臭又长的随笔破冰。
希望日后能提着一盏并不十分明媚的灯,去观察孤灯下那些卑微飞尘的快乐或忧伤。
去体察世间冷暖,去照亮生活, 去学会成长,去变得丰富而热泪盈眶。
如此,也不枉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