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时候，参加朋友或同事的婚礼，每每看到新娘父母泣不成声的样子，我就有些不理解。
嫁女儿又不是卖女儿，即使结婚了，自己的孩子难道不能常回家看看吗？至于搞得跟生死离别一样？
多年后，自己的女儿降生了。
妻子分娩的那天我在老家给刚过世的奶奶发丧。农村的习俗很多，我跟父亲两人守在奶奶灵位前，他是唯一的儿子，我是唯一的孙子。
来宾络绎不绝，每来一波人，我跟父亲都要跪下磕头并且嚎啕大哭，必须要哭，不管有无眼泪，因为习俗。
哭了一个下午，眼眶早已干涩，我只是生硬的扯着嗓子嚎着。
姨妈打来电话，说我老婆在医院，即将分娩，但因为羊水少，顺产有些困难。
听到这里，我的眼泪瞬间决堤。那时候的感情失控，我不确定是因为妻子，还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女儿顺利降生，父亲的角色从陌生到明晰，我花了一年多的时间体会。
刚开始把她抱在怀里，捏着她的小手小脚，情绪说不上来的复杂。就像在喝一碗小火熬制的浓汤，期待许久，各种食材的味道融入汤汁之后，揭开锅盖，浅尝一口，有满足，亦有失落。
后来，一个朋友出嫁，让我帮忙去给她拍摄婚礼流程的照片，我答应了。
早晨接亲前，她的父亲支开了化妆师，来到女儿背后，给她梳头发，他的手法很拙劣，却一再请求女儿一定要让他梳完。
梳着梳着，他突然开口说：“平时工作忙，没时间陪你，在我记忆里，从你十岁开始，就再也没给你梳过头发了......”
话说着，女儿紧紧握住了他停滞的右手。几秒钟后，他捂着眼睛跑去了卫生间。
接着传来的，是他的嚎啕大哭声。
当时的我不知为何，听着声嘶力竭的哭声，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女儿，于是，心里一揪，眼圈不争气的红了。
由于实在受不了那个气氛，借口抽烟，赶紧逃离了室内，前脚刚踱出房门，后脚我的眼泪终于挂不住眼眶，大颗大颗涌出。
那个时候我才切身体会到，原来作为一个父亲，面对自己女儿时，感情竟脆弱如斯。尽管女儿年纪很小，离出嫁还远得很，但作为一个父亲，已经将她的一生都规划在了心底。
这件事之后，每逢参加别人婚礼，我最看不得的，便是新娘的父亲掉眼泪。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因为工作忙，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伴女儿。
但不管何时何地，她始终是我心里最牵挂的人。
小家伙五个月的时候，发烧转成了肺炎，一家人带她到医院就诊。
住院前，医生给我开具了病危通知书，在往单子上签字的时候，我的心在滴血。
妻子守在熟睡的孩子旁边，已经哭成了泪人。我的鼻子一酸，眼眶再一次湿润了。
活到这么大，要说自己为谁流的眼泪最多，自然是我的宝贝女儿。
年轻的时候不理解父母之爱的伟大，总觉得是种束缚。
有了女儿之后才明白，面对自己臂弯下可爱的小精灵，随时随地都有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感慨。
这是一种油然而生的责任感，也是一种本能。
父母之爱，毫无矫揉造作，只有满满的真挚与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