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繁星点点，清风徐来，美好的夏季夜空。高空的盛世繁华却压抑无比，逃离那人造的天堂，脚踩大地，倍觉心安。小叶拖着礼裙和蒋斌走在路边，蒋斌因为替陈思哲喝了几杯酒，身上一股酒气，被风吹得周围都有些气流不通顺。小叶关心的问道，“你喝了这么多酒没事吧？”

“这点酒能有什么事，你忘记我除夕在你家喝那么多都没醉呢。哈哈！”蒋斌想起新年早晨偷偷的那个吻，不觉得脸更加发烫，那是他多年后第一次吻小叶，偷偷的，就想偷偷摘取禁果的夏娃。那种温暖柔软的感觉陪伴他度过无数孤单寂寞的夜晚，那种感觉诱惑着他鼓励着他继续前行，继续守护在林小叶身边。

“哦。我还真忘了呢。”小叶有些沮丧，已经很多日子不再提起自己的失忆，但是现在突然被蒋斌无意提起，心中有些失落。她一直拒绝去回忆过去的事情，觉得一个人要去面对过去的失去，面对亲人的离世，面对爱人的相面不相识，面对亲人的无奈叹息，面对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一切，她觉得自己没有那种勇气，也不觉得她能处理好这断片的记忆残局。可是此刻，她却觉得也许记忆也不是那么差，也许记忆中有很多美好的过往是她自己一辈子都不应该忘记的，比如那沉重的父爱，即便自己什么都不记得，父亲却一如既往的照料关心她，独自替她遮风挡雨的那份坚定，这些她假装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然而她内心却是一直被感动，她需要过往的记忆让她更好的去回报父亲。再如蒋斌这个一直宽容包容她的男人，他用豁达的胸怀接纳了失忆的自己，他过去是不是也这样一直接纳不断出状况的自己？他这样无声的守护是不是需要一丁点的回馈？ 还有那璀璨如星辰的思哲，他刻意的疏远，容自己一个平淡的生活，悄无声息给自己帮助和关怀，她林小叶何德何能可以得到这么多人的疼爱和呵护。

“哈，想什么呢，我又没有怪你，瞧我这关不紧的嘴巴，胡说八道了。你别往心里去。失忆有什么，我都不记得我昨天在哪吃的中餐呢。”蒋斌低头看着失落的小叶，连忙安慰。她沮丧的表情，让他心慌。

“没事，事实而已。不用安慰我。蒋斌，我有时候在想，我是不是该把记忆找回来。空白的我怎么配得起你们的好。”小叶看着蒋斌，诚挚的眼神纯洁没有瑕疵。

蒋斌看着她，不觉心疼，把她搂进怀里，也不管夏夜的闷热。此处没有话语，只是默默的抱着小叶。小叶没有抵触，从苏醒那天开始，这个怀抱似乎比任何地方都让她心安。

“我该怎么找回我的记忆？”小叶抬头看着蒋斌。

“不要找了。你找回记忆，我就不能再这么抱着你，你会骂我猥琐龌龊，你会一心留在陈思哲身边，你会远离我。你要我怎么跟你说你找回记忆？你这样不公平！”蒋斌依旧抱着她，心中有些怨恨。为什么之前陪在小叶身边的不是自己，为什么苏醒后的小叶却愿意在自己的怀抱敞开心怀。

“蒋斌，我，我不是要伤害你，我以为我能想起过去的事情，能更好的去懂你，去懂我的父亲，懂思哲，去知道在我周围的人到底是怎样。”小叶垂下眼帘，“今晚，我很害怕，如果不是你在我身边，我真不知道如何面对，我不认识除开思哲的任何人，我不能帮思哲，不能处理思哲和欧阳莎莎的事件。今晚惊心动魄，我觉得如果我想起过去的事情，今夜就不至于如此慌乱，也不至于一直在那傻傻的坐着。”

“你是想走近陈思哲，陪在他左右，是么？所以你想回想起过去，想起和他的一切是吗？”蒋斌听着很难过，林小叶说这么多难道不还是倾向于陈思哲吗？原来无论如何，他都比不过陈思哲。

“不，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蒋斌，你听我说。”小叶发现自己表达有误。“我是想回忆起过去，更好的了解自己，然后再做判断。可是现在我不能做任何判断，因为我怕现在肤浅和迷茫的自己做的决定都是错误的。你懂吗？我觉得我不仅是不了解你们，更多是不认识自己。”小叶说完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

看着眼帘上挂着泪珠，我见犹怜，蒋斌实在不忍心再多说一句，他虽然不是太明白此刻想要表达的意思，但是他却因为能知道小叶的心思，能得到小叶的倾诉而感恩，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捧着小叶的脸，低下头，轻轻吻在小叶有些微凉的薄唇上。

温润厚实的嘴唇覆盖在小叶嘴唇上，心头泛起丝丝涟漪，一股暖流透过蒋斌温暖的舌传递到身体的每个细小部位，身体每个细胞都如同被唤醒，在耳边呼唤着，呐喊着，渴求着，希望有更多的温暖。小叶回吻着，脸颊绯红，身体倚靠在蒋斌宽阔的臂弯里。双眼紧闭，不再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是投入的享受着来自蒋斌给予的温暖，这温暖伴随着夏夜的清风，撩拨得身体每一寸都爆发着无法遏制的欲望。

蒋斌将小叶紧紧搂在怀里，深情的看着她温柔的面颊，这张脸如同堕世的天使，是他一生的念想，是他这一辈子的劫，可是他宁愿一生苦苦追寻也不愿逃离，一丝一毫都不想离开，不想错过。他不知道能和她走多远，可是只要能和她有一刻的温存，也不愿意违背心愿。

两人在路边忘情的相拥相吻，完全忘记周围的车来车往。一辆银色高尔夫从他两身旁缓缓驶过。车里正是陈思哲和欧阳莎莎。

欧阳莎莎让服务生帮她把陈思哲放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自己从他包里找到车钥匙开出了停车场。一路看到那扎人眼的白色礼服缓慢移动。欧阳莎莎心里全是不屑，这样纯洁的女人根本不适合现在的陈思哲。陈思哲伏在车窗边，看着路边的人往后慢慢移动。他并没有醉到不省人事，只是为了逃离那个地方装作醉酒。他看见心爱的姑娘穿着自己亲手挑选的礼裙和另一个谦谦公子在路边慢慢散步，看见他纯洁的姑娘伏在别的男子怀里一脸安宁，看见他挚爱的姑娘和那男子在路边忘情相拥相吻，看不出强迫，看不出不愿，内心突降寒霜，胃里的酒精开始作祟，头开始发痛发重。汽车已经开远，透过后视镜还可以看到那两人在路边没有前进，那白色太刺眼，刺得眼睛生疼，夜晚里那洁白似乎格格不入。思哲闭上了眼睛，眼皮太沉，抬不起了。有股湿热的液体在眼眶中打转。虽然小叶失忆，可是他不担心，不害怕，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重新让小叶理解他的爱，可以让小叶重新做自己的新娘。可是，眼前的一切不是幻影，他心里惦念的姑娘却在别人的怀抱享受幸福和安宁。他或许在医院醒来的太晚，或许他这些日子太疏远她，或许他最近忙着往前赶，却忘记要把小叶也带上了。他肯定是哪里做错了，才导致自己心爱的姑娘去了别人的怀抱。原本会荣誉和美女双收的夜晚，却被身边这个女人搅得一团稀烂。

欧阳莎莎也看到刚才的情景，心中暗暗嘲笑思哲，你也有这样的一天，你也会被人背叛，也会被人伤心。“刚才你看见了吗？”为了确定陈思哲的确遭遇了心痛，她雪上加霜的故意问一句。然而伏在车窗上的思哲并没有回答她。她也不以为然，自言自语道，“心痛吧，我也有过，所以我懂你，我一直都说过我最懂你，可是你却从不相信我的话。因为我懂爱一个人的痛苦，所以我懂你，你和我才是最适合的，你如果再沉迷不悟，你会后悔的。而且，我觉得你以后需要的人也是我，我才可以给你你想要的生活。和一个爱你的人在一起比苦恋一个不爱你的人要好一百倍。”

思哲没有回答她，甚至都没有睁眼看她一眼。这个恶俗的女人，口口声声说着爱，却用各种条件在交换着命运。他紧闭着眼睛，在自己的世界惆怅苦闷。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小叶和蒋斌在一起的事情，也需要来调整自己对小叶的态度和感情。只是这十几年的爱不是一时一日就可以放手，只能慢慢转换，只能等待时机，他始终坚信，最适合小叶的是自己而不是任何人。酒意慢慢上头，窗外的凉风吹过，思哲沉沉睡去。

欧阳莎莎把车开到思哲租的公寓外的停车场，推了推思哲叫他下车，没想到思哲没搭理她，反而沉沉的睡着。欧阳莎莎试图扶他起来，但是喝了酒而且沉睡的男人最沉，她努力半天，思哲没有丝毫动弹。气得她破口骂起来，“猪啊，你怎么睡这么死。我不管你了。让你在这里喂蚊子！”说完拿上自己的包，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离开停车场。在路边打了一辆车回了自己家。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被尿胀醒的思哲揉了揉眼睛，环顾了四周，发现在公寓楼下，不禁哼哼冷笑两声。锁了车，拿着包回公寓洗澡睡觉。

翌日的阳光晒进干净的玻璃窗，房间一片金芒。思哲打开手机，看见有几条信息，全是小叶发过来。

“酒醒了吗？头痛吗？”

“起床了吗？今天要上班吗？”

“你还好吗？”

“醒了给我回个电话，我想找你谈谈。”

思哲看着几条信息，换做以前会觉得温馨无比，恨不得马上就回个电话给她报平安，可是想到昨晚所见，又觉得回不回其实小叶并不担心吧，或许她只是出于朋友的关心发个信息问问，不然怎么不打电话过来呢。可见她对他也不过一般。正想着，电话响了，是小叶打过来，他心中一惊，突然后悔自己有怀疑小叶关心的心思。不假思索接起电话。

“喂，小叶，我醒了，刚醒。”

“你还好吗？”小叶的声音很轻，应该是在办公室里偷偷给他打的电话吧。

“嗯。没事，昨晚喝多了一点。睡了一觉没事了。”思哲跟她说。

“嗯。那就好。我发信息看你没回，怕你出事，又怕打电话你不方便接，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应该打个电话问问。”小叶担心的说着，听到思哲说没事，心里安定许多。

“怎么会不方便呢？呵呵。你有事找我，随时打电话，我都方便的，对你我都方便。”思哲强调了最后一句。

“哦哦。我是怕那个欧阳莎莎和你在一起，你不方便。”

“她？”思哲这才想起昨晚他是和欧阳莎莎一起离开的宴会。想到小叶是在担心欧阳莎莎，心里寻思会不会小叶是在吃醋，觉得有些微微幸福感，完全忘记了昨晚看到她和蒋斌的那深长的拥吻。“她把我丢在车库就回去了呢。哈哈。你担心她做什么。我跟她什么都不是。”

“是么？哦。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担心你。啊。算了，不说这个了，说多被你误会了。”小叶感觉有些微窘，打电话本是关心思哲，其实也是想知道欧阳莎莎是否在思哲那过夜，说多了居然被思哲听出用意。

“哈哈，你刚才发信息说找我有事，什么事？不会是问欧阳莎莎有没有在我家过夜的事吧？”思哲却觉得很开心的乐了。想到小叶还在乎他的事情，心里酸酸甜甜。

“不是，不是这个事情。是想问你件事情。”

“什么事情？”

“我最近脑子里总是出现一个短发穿白裙的小姑娘，不知道是什么人。你可知道有没有这样的小孩？”

“小女孩穿白裙？”思哲不太能理解小叶的意思。“怎么会想起这个？”

“以前是模糊的一个影子，昨天你给我送了礼服后，那个身影就非常明显。短发，白裙，很清秀的女孩。”

思哲没有立刻说话，觉得这件事情不是他自己能力范围内所能解决。穿白裙的短发女孩，这不是小时候的小叶么？她现在怎么脑海里会有这样的影像？难道这是什么预兆？

“喂？还在吗？”小叶觉得电话那头有些沉寂。

“在，我也不懂。要不要去医院问问？”思哲建议。

“我以为你知道是谁呢。看来是需要去找医生问问了。”小叶很无奈，“我有时间去医院看看吧。没别的事了，你好好休息吧。”

“嗯。”思哲挂了电话，心中升起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