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军训,杨璐从来不抱有期待,对于那些军训出来的日子里,杨璐也不去回想。不是回忆太美好,而是美好这类词根本不适合自己。
熬过了炎炎夏日,躲过了严肃军官,逃过了班级展示,剩下的,是期待已久的假期,历时两天,对于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家的人来说,已是满足。
8月28日下午5点放假,8月30日晚回校上自习课。杨璐还是沿着一路的路程回家,没有半点改变。妈妈是没有时间来接自己的,为了养活自己和弟弟,工作3班倒。杨璐从来没有过怨言,这些年来,学的最多的,不就是,上天安排什么接受什么吗?我们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去抱怨生活的不公,命运的多舛,唯有不在意,才能生活下去。抱怨,无疑是浪费。
回到家中,临近晚上8点,空荡荡的房间,没有生气,只有冷清。没有看见弟弟,杨璐习惯了,麻木了,叛逆期的小孩,不会安心待在家里的,不等到网吧波哥赶他,肯定也不会回来,那时肯定也已经凌晨了。弟弟杨华是一个处于叛逆期的14岁小男孩。爸爸五年前在工地上因为意外而死,从高架上掉下来,那时老板的说法是自己失足,为此,妈妈不远千辛万苦跑到北海,找律师走程序一定要老板给一个说法。在妈妈的认知里,爸爸一直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做事仔细认真,从来不会做迷糊事。家里经济困难,爸爸出外地工地打工,在杨璐有记忆的回忆里,一直很少见到爸爸,总是过年回来几天,带着一身疲惫。还好是笑着的。那几天是两姐弟最开心的几天,不只是因为过年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同时爸爸也回来了。
煮饭,家里没有冰箱,外面水泥地有青菜,看样子应该是今天早上妈妈去田地里摘的。洗洗煮了也可以当一顿饭菜。吃了晚饭,烧水洗澡,洗衣服,干家务活,扫地,抬水回来给明天准备用,以前小的时候也干,长大了更是不敢让母亲干这种活了,幸好是真的慢慢长大了。接近凌晨,弟弟回来了。
“你回来了。”
“嗯。”
“去哪了”
“网吧”
“哦,最近有没有好好上课”
“我都说不读了,你还问我,我现在都不去学校了。”杨华一脸平静。没有当初的暴躁。
是该麻木了,现在连杨华都麻木了,自己还在挣扎什么呢?
一室平静,安静地连隔壁王姨家老鼠爬来爬去都听的到。
无话可说。
“你吃晚饭没有?”
“吃了”,杨华想了一下,补充,“在波哥那里吃的。”
“洗洗睡吧。”说完走回自己房间。关门,流泪,无声地哭泣,麻木的掉眼泪,像从前一样,却又好像不似从前,至少以前是真的痛到一遍遍挣扎,现在呢,无非走个程序让自己安心吧。
杨华回到自己房间。他知道,自己姐姐现在肯定还是像以前一样,懦弱,无能,只会哭泣,就像当初因为被骂是没有爸爸的孩子时,她只会哭,从来不会反驳。而自己,是个男人,该用拳头解决问题的。哭泣是如此浪费时间的一件事情,连妈妈都放弃了这种坚持,杨璐在放弃的路上。
杨华刚上初一,就放弃了继续坚持读下去的念头。别人的眼光,同情,嘲笑,无奈,悲伤,鼓励,他都不想再承受。他不想像杨璐一样,也不可能像杨璐一样,只懂得忍耐,只懂得退让。杨华只想离开。一个14岁的小男孩,从9岁开始,接受别人瞩目的目光,那些不过是因为死了一个爸爸,从小开始,就必须要学会接受不公,但杨华,只想反击。叛逆期来的早,去的慢,直到今天,还在坚持。在和妈妈和姐姐的坚持斗争中,他等她们妥协。现在,应该快了吧。毕竟,都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