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苏东坡传》,遇见世间最有趣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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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的话:

林语堂先生的《苏东坡传》是很久以前就读过的一本书。第一次读,读完也似乎并无过多的感受。今年又重拾此书,理出时间线,将苏东坡的官途与四起四落做了汇总,感触颇深,开始慢慢喜欢苏东坡,喜欢这位“世人皆道好”的苏东坡,于是就有了这一期的文章。

初识东坡先生,是在读书时代。那时候,背了他的诗词,考试默写诗词那一题可以多拿些分,作文中加以引用,又能略显文采,但其实并不解其中意。长大后,再读苏东坡的诗词,方解他诗词中的万千世界。

读“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感叹比喻之新奇,又窥见作者心中略微的惆怅之意;读“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感叹内涵之丰富,哲理尽显其中;读“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在思乡之苦中瞥见苏东坡的自我调适,豁达中透着活在当下的坦然;读“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恍若在微光中看见了一位被瑟瑟寒风吹着的男子,正苦苦思念着自己逝去的爱人,满是心疼……

那些耳熟能详的诗句,已然将一个多才又有情的诗人形象展现在我们的面前。

后来,再读林语堂先生的《苏东坡传》,看苏东坡这一段从出生到逝世的人生之旅,他在各州各县留下的足迹,那些仕途中所遇的艰难困苦,是苏东坡不可磨灭的记忆,也让我重新认识了苏东坡。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苏东坡却是那个拥有了千篇一律的好看皮囊,也有着有趣的灵魂之人。

01 他拥有永无止境的探索钻研之心

我们都熟悉的苏东坡是诗人,是词人,是官人,他其实还有我们不熟悉的一面。

他六岁入学堂,好奇之心膨胀。十岁已能写出出奇之诗句。十一岁进中等学校,备考科举考试。二十岁,他考中进士,在三百多人中几乎名列榜首。他在仕途中曾平步青云,也曾跌落低谷。

在这丰富人生经历的背后,还有着永无止境的探索钻研之心。儿时,他下功夫熟读经典,苦读经书和正史。英宗即位时,苏东坡得以在史馆任职,他以读珍本书籍、名人手绘和名家绘画为乐,钻研和探索。

他无时无刻不减的学习之心,是他跌宕人生的磐石,帮助他稳住内核。

他钻研佛道,探索养生术,甚至在道士观里闭关四十九天,打坐中寻求宁静。他练习瑜伽术,练气功,学习身心的控制。

官场中,他深知他不喜周旋在所谓的支持与反对的政党之争中,他选择谦让之道,让自己远离这些争斗的方式,求外放,去钻研他事。

一介文官,诗人,转而请教专家,钻研探索,成了工程师——疏通了杭州城的运河。杭州苏堤是他的杰作,西湖是由他带人修整。

他精通诗词,亦不停止研究国画。笔墨欢愉,“戏墨”之作,国画于苏东坡而言不仅仅是一种消遣,更是他探索和钻研之事。于是,他的墨竹,成为艺术瑰宝。他将自己与画融入一体,在浮光绿影中表现出哲学的不自觉。

他的钻研和探索就仅限这些吗?俨然不是。

他还是家庭煮夫。在我们不知道的日子里,他自己躲进厨房研究菜——猪肉、鲤鱼、青菜汤,苏东坡都有秘籍,后来就成了世人所熟悉的东坡肉、东坡鱼和东坡汤。

所有的这些,皆是因为他有一颗不停止的钻研探索之心。

02 他是官,也是“使民不畏吏”的百姓之友

苏东坡的仕途很传奇,也很坎坷。他历经官场四十余年,春风得意时,众人敬他爱他;虎落平阳时,众人接济他。他就是这样一位“使民不畏吏”的百姓之友。

他一贬再贬入惠州任建昌军司马。本以为这会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然而并非如此。邻近地区的官员都接踵而至,不是来嘲笑他,而是给他送酒肉食物,想借此机会来认识这位杰出的诗人。

他的好友杭州圣人参廖、常州的钱世雄也不断给他送去礼品、药物;还有苏州姓卓的佛教徒,步行七百里给远在太湖地区的苏家送信。这些不管是官或是民,他们都爱着这位“使民不畏吏”的百姓之友。

然何以如此?皆因苏东坡心中有百姓,他真诚待人。

他反对王安石变法,是因为变法让百姓负担加重;他整理西湖建造苏堤,是为了解决百姓用水问题之时,又有一处可追欢寻乐之地;他被贬惠州,仍想尽办法解决谷价问题,建议当地政府当以谷物市价向农民征税,解决农民被剥削的问题。

即便不能做官,他仍是热心公益,得知广州有瘟疫,他写信给广州太守王古,建议筹备基金用于创立公家医院;又将道士给出的将山泉水入广州城的完整计划给王古,建议设水管引泉水入城。事无巨细,他甚至 还将水管制造说明描述得极为详细。

这就是苏东坡,他只想用自己的力量去帮助更多的人。

他断案,曾遇到一个扇子卖不出去的年轻人成为被告,他转手就给人家在扇上写草书、画冬日枯树,瘦竹岩石成为可出卖的抢手货,以解决他无钱还债的难题。

这样的官,又如何不能让民喜欢呢?

他真诚待人,从不把人归为五六九等。他的朋友上到皇太后,下到黎民百姓,有白衣秀士,有道士僧人,也有青楼歌妓,黄口小儿。

03 他豁达、乐观,不与厄运低头,不与困难折腰

苏东坡凭借着他的才情,俘获了一大批人的喜欢,是可谓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然越是这种有才有能力之人,越遭人妒忌。

官场中,苏东坡直言不讳,不喜与那些政敌虚与委蛇,这样的性格极易被政敌所恶,也因此他经历了多次的贬谪和升迁。然升迁时,他不骄不躁;贬谪时,也不自暴自弃。

第一次贬谪,因推行新政而起。苏东坡上书三封,指责新政,但上书皆石沉大海。后在神宗熙宁四年一月,苏东坡在任告院权开封府推官期间内,出了道乡试题《论独断》,激怒了王安石,故而遭了罢黜——到杭州任通判。

苏东坡不屑自辩,不是他害怕,而是他不愿。即便官降,他依旧活得自在释然。在杭州的日子,作诗甚多,或感伤,或唯美,或诙谐,那都是他接受挫折,不与困难折腰的方式。

第二次贬谪是因为乌台诗案,苏东坡被贬至黄州。这一次,他依然不能与厄运低头,反而开始务农,这“弃官为农”的梦想被迫实现了。他在东坡地里干活,自称“东坡居士”。

命运总是不经意间给他疯狂一击,而苏东坡总能在这“突然”的打击中重新拾起生活的乐趣,不在苦难中随波逐流,自轻自贱。

第三次贬谪是自请外放,他以龙图阁学士身份任杭州太守。他又再一次回到杭州,在杭州的日子里,或许是他人生中最为惬意的时刻。

虽是自请外放,但并非是与命运低头,而是另一种对抗——他依旧笔耕不辍,他在雨奇堂中享受“山色空濛雨亦奇”的美景;面对经常有疫病流行的钱塘江口,设立公立医院;他解决谷价问题,疏浚运河,他整理西湖,建造苏堤。这是他以天下苍生为念大爱和不与困难低头的豁达。

第四次的贬谪是一贬再贬入低谷。从最初的正三品的吏部尚书,降为从五品的英州太守,跋涉路途经子由处回来,发现官又降一等。接连经过三次降官,最后发现连太守资格都没有了,改派到惠州充任建昌军司马。彼时的苏东坡只带了二十二岁的儿子苏过和朝云前往。

要想想那时候的岭南之地,就是流放之地。从身居要职到连降几级,恍如天堂到地狱的经历,苏东坡接受着,不随波逐流,也不随苦难而沦陷。他接受困难和未来的一切不可知,他仍然满怀希望,过好当下的每一天。

他贬至海南儋州,那里夏天极其潮湿,冬日又雾气重,总之就是极不宜居。但是苏东坡说:“此间食无肉,病无药,居无室,出无友,冬无炭,夏无寒泉,然亦未悉数,大率皆无尔。唯有一幸,无甚瘴也。”

万般皆不好中仍寻到可幸之事,这也是一种好好生活的方式。

苏东坡的多次贬谪中,经常会出现中途任命更改的情况。1076年,苏东坡调离密州,改派到山西省西南端的河中府任职,次年二月,又收到任命取消改至徐州太守。这样的改任还不止一次。

要想那时候,信息并不像现代网络时代,等到任命消息传到之时,你可能已经行至半路或是已达目的地。这可谓要有一定的抗压能力才能去消散那种任命突然更改的无奈感。

但是苏东坡却是很坦然地接受这一切,没有抱怨,总是能在不快中寻找到快乐。

04 他热爱生活,乐山乐水,将平常的日子过成诗

周国平先生说:“人应该在自己身上拥有快乐的源泉。它本来就存在于每个人身上,就看你是否去开掘和充实它。”苏东坡就将这种快乐的源泉挖掘出来了。

他在惠州的生活,环境艰苦,却可谓是“仙居生活”。生活困苦,但美人作陪——朝云在惠州时年方三十一岁,苏东坡那时五十七岁。朝云相陪,他与朝云一同研究养生之道。

他还发现当地并无酒类官方专卖,品美酒遇知己,他写《酒颂》,我虽不解杯中趣,却能感知那令人神往的微醺快乐。

苏东坡从来不畏惧普普通通的日子,因为他无时无刻都能在平常生活中找到新的乐趣和欢乐。

苏东坡说:“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柴米油盐的日子不断重复,能从这平淡生活中发现乐趣,却是大智慧。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就是苏东坡的人生通透和彻悟。

苏东坡饱经忧患拂逆,四起四落的官场路,并未让其变得眼里无光、尖钻刻薄,反而让他更加温和随性。人生之苦让他更加热爱生活,那些我们能读到的所有诗词文章,便是最好的证据。

读完《苏东坡传》,感叹着苏东坡这跌宕起伏的一生,也庆幸自己遇见了一个如此有趣的灵魂。

合上书那一刻,也瞬间明白,为何世人会如此钟爱苏东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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