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我做过的的那个梦,那个女孩低头吻了我,她的嘴唇凉凉的,像清晨的露水。于是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慢慢的发生变化,像夏日天空飘过的云彩,我在现实与梦境的边缘抚摸她小小的嫩白的脸,在我的手指触碰到她嘴唇的时候,她便会倏忽不见。我身体里像有一条河,我总是沿着它重复一日一日的追赶,我总是在河的尽头追上她,然后我看见她慢慢的浸入河里,身体一点一点下陷,她是那样美,我是说她与河合二为一的时候,当她渐渐沉入河底,变成逝水的鱼,我便会恍惚的醒来。
——烟华
烟华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注意到前边的女孩的,她不属于一见钟情的范畴。有些女孩是需要你慢慢发掘的,在时间的深海里捡拾那颗美丽的贝。她们的美在你发掘的过程中会像埋藏多年的画卷慢慢展开,拂去尘埃,看见进入灵魂的临在。
她回过头来问他问题的时候,夕阳的光正好从窗外照进来,她的轮廓被罩在光中,一个温暖的剪影出现在烟华的眼里,他想起那条河水汩汩流过的声音,然后一双温柔的手从他的身体里跨过去,带走了他的童贞。
余沁像所有文静的女孩一样每天来到教室安静的坐在座位上看书,她对这个还不太熟悉的环境有种疏离感,需要一个慢慢适应的过程,因此她总是低着头认真看书,目光游移在方寸的书本间,偶尔抬头看看窗外的云,又变幻了怎样的形状。
后边的两个男孩好像很特殊,刚来的第一天就开始逃课,在大家诧异的目光中那个长头发背着吉他的男孩拉着身边消瘦的短发男孩潇洒的走出去。余沁从不敢想象这样的场景,她自小便是乖乖孩,每日按时到校按时回家按时做作业,生活平静如水,悠悠的淌过,她还没有发现自己身体里那个渐渐成长起来的女孩,虽然她偶尔也会有伸伸懒腰的时候,对现在的生活发一发小脾气,但平时还是安稳的,睡在余沁的身体里,看着这个乖乖的自己嗤笑。
这节语文课老师让前后桌讨论问题,余沁的同桌请假没来,她转过身来对着这两个男孩,感觉空气尴尬的像要裂开,那个长发男孩竟然在书堆的后面睡觉,另一个消瘦的男孩一只手撑着腮看着自己,她的脸在阳光的投影下晕红一片。
“哦,讨论问题呀?”
“嗯,说吧。”
“你觉得刘兰芝与焦仲卿的爱情观现在值得提倡吗?”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
“怎么?不是这么背吗?”
“哦,是这么背,不过老师让讨论男女主人公的爱情观。”
男孩始终看着她,她感到他的目光从她的眼睛里穿过去,像轻抚过悠悠的河水。
“爱情观,问我吗?”
“……嗯,你觉得他们这样好吗?”
“好不好我不知道,因为我知道,爱是深入骨髓的事情,它连着血脉,它让你活着,让你疼着;它是孤独的要死的事情,它让你念着,让你碎着;它是飞蛾扑火的事情,直面生命的本真,决绝的生,决绝的死;它是一场无法停止的圆舞,无法完成的救渡,它旋转着,挣扎着,最后是一场盛大的自绝。”
余沁看着他的嘴,开合之间有一种无法形容的伤感,嘴唇上方已经长出青色的胡须,像用铅笔描出的素描,淡淡的阴影。他说爱是深入骨髓的事情,那时候她呆呆的看着他的嘴,耳朵里出现幻觉般的声音,那声音来源于他,浑厚中略带青涩的男声,对她说出他眼中的爱情。
“你觉得呢?”男孩依然看着她的眼睛,她甚至能通过他的眼睛看见自己,一个红着脸的小小的精灵,在他的眼里沉浸深水,还有涟波的影子。
“我……我不知道,我没有爱过。你已经有女友了?”
“没有。”
“曾经有?”
“没有。”
“骗我吧,不可能没有的,听你刚才的话谁信你没谈过。”余沁嗔着眼说道。忽然觉得与他说话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她原想他应该是很不屑与自己说话的,是与她不同世界的人,是两条不会相交的的线,但现在她发现两条看似不会相交的线也会有相交的一天。
“谁骗你啊,你看他那蔫样像有女朋友的吗?”旁边长头发的男孩忽然从课桌上睁开眼,爬起来,像他同桌一样的看着她。
“靠,你怎么没睡死啊,关键时刻偏偏出来个长舌鬼,真糟心。”
“喂,你什么意思啊,就准你和清纯小女生聊天,不准我接你的短啊?”
余沁看着他两个像小孩一样拌嘴,不禁捂住嘴笑了起来。其实男生有的时候真的像孩子一样,为了一件小事在一块贫嘴,甚至打架,但不一会儿就又好的和兄弟似的,余沁常常想自己如果是男生的话,是不是会活的更潇洒些。
“你们俩真是天生一对。”
“我和他,不会吧,我和你才对啊。”林风向她抛了个媚眼。
“啊,好恶心好恶心。”
“小心我跟夏雨说,看她不吃了你。”
“切,她敢!我现在是自由身,有物色美女的权利。”
“原来是你有女朋友啦,真好啊,恭喜。”
“啊?这有什么好恭喜的,搞得和要结婚了一样。”
余沁和烟华相视一笑,余沁笑起来嘴角有小小的酒窝,她不知道。
“你家哪里的?”
“承安。”
“我们顺路的,我家是南河,放学一块走吧,晚上一个人回家很孤单吧。”
“哇,好啊,谢谢,我这几天一直一个人走呢。”
林风对他俩坏笑了一下“哇哦,你们俩这么快就结合了,这年代,简直闪电般的存在啊,就剩人家一个人在这里,好寂寞呢。”
烟华站起来把右手往他头上打了一下“别丢人了,哥们儿,看你那头发都睡成赛亚人了。”
Z市七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住宿的学生可以不用上晚自习,用林风的话说,这所学校就这一条还算有点人性。林风跟他们道了再见就去接夏雨去了,烟华看着余沁拿出她粉色的大书包,把语数外政地历一股脑都塞进去,真担心这书包会得脑震荡或精神分裂,她咵一下甩到肩上,差点把自己给甩出去,烟华给她整了整扭曲的书包带,拿上自己扁扁的书包向门口走去。
颜斐在六班门口看着他们,她把小手攥得紧紧的,全身的力都集中在手上,她想手里如果有一颗炸弹的话她一定可以让她顷刻间爆炸,但她的手里什么也没有,除了把自己攥的麻木没有知觉,她无法再做什么。她多希望现在手里是一捧雪,白色的雪,是最纯洁的诱惑,就像当年。但她答应过他,从此不会再吃雪,不会再伤害自己,当他被警察推进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