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年,秋天,加班到九点,我回到出租屋,打开电脑开始玩《炉石传说》。这是我一天中最轻松自如的时刻,玩游戏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11点,正起劲的时候接到彬哥的电话。彬哥总是用很夸张的语气开头:兄弟,想你了啊。刚才喝了点酒,给你打个电话问问你最近怎么样啊。
我对彬哥的印象反差很大:高中熟识时,他由于成绩不好,为人处事始终有些木讷少言;大学时期不在一起,联系较少,不过过年聚在一起喝酒时,听他说当了学生会部长,锻炼了交际能力,用他的话说“高中就是个傻逼,现在碰上什么人、什么事我文彬说不上两句?不是和你吹,变化太大了”。再后来,因为彬哥是专科,毕业比我早两年,相应的也比我早两年工作:在工地上当监理。
大一的时候,我去姨夫的工地上当过小工,在我的印象中,工地上的监理就是“整天带着安全帽在工地上挑三拣四的人”。记忆最深的是在工地上和实习监理聊天,那个小伙是长安大学土木工程系大四学生,校方拖了毕业学员的关系送了一批学生来工地实习。有天他“巡逻”到我做工的地方,我们闲聊,小伙重点吐槽了一下“读书无用论”:大工(工地上有大、小工之分)一天300,有的包工(个人按工程得工资,不按天数)一天能有500、600。我们他妈的上了这么多年的学,现在一个月才1500,上学有什么用(他不造我也是“无用的大学生”。。。)?当时我并不知道就业环境、专业、学校、努力、机遇等等一系列复杂的事,听了他的抱怨,我以为大学毕业后只能做工资1500的活,这给了当时的我很大的震撼。
也许是小伙给我的印象实在深刻,我对监理的概念始终停留在这个抱怨者的形象。所以当彬哥说他当了监理时,我一直认为“就是个糊口的营生”。可当彬哥描述监理生活时,我发现自己naive了:三天小酒场,五天大酒场,洗脚按摩,KTV,赵小姐这都是常规娱乐项目。记得他处开始和我说这些的时候,我站在道德制高点规劝:收烟酒、洗脚唱K这些都无所谓,这最后一步的“赵小姐”最好不要沾。还是太天真,中国这样的特殊国情,传统行业涉及利益的场所“吃饭、唱K、洗澡(赵小姐)”始终是达成目的的“三板斧”,糜烂之深根本不是我这个停留在校园的人所能想象的。只要是人,最有力的突破点始终要归结到人性本身:色情、赌博、毒品。传统行业长达千年的实战总结,对于人性了解之深简直可怕(有时间一定要写一下身边人从学校进入社会后的转变)。
文彬不是第一次喝醉后给我电话,可每当他醉醺醺用唱戏的口音说出“兄弟,想你了啊”总让我菊花一紧。作为一个性取向正常的男人,关系再好,我也很难说出这样的话,我很讨厌彬哥将他们在酒桌上的那套用在我身上。由于这样的扯淡进行过多次,我也算熟能生巧的一边玩着游戏一边随口应付着,突然彬哥说想离开现在的环境,说想回家自己做生意。当时我就心想:烟酒不断、按摩小姐不缺,还不花钱(工头结账),生活福利怎么好,怎么突然想起回家做生意了?
“兄弟,现在的生活啊,真他妈没意思,一天一包中华,三五天一个酒场,包工头想着法地带你玩,你觉得生活很好吧?可他妈的没意思啊,生活空虚寂寞,别看这玩着挺高兴,可挣钱太少,最主要的是工地上一个女的都没有,以后结婚都是问题啊。兄弟,你在北京有什么意思?你能在北京结婚、安家?不如我们一起做生意吧,赚得钱多啊。”
卧槽,你特么说你就说你呗,非得扯到我的伤心事干嘛。我想创业的事也不是一两天了,当初毕业的时候我就鼓动身边的人“创业吧、创业吧”,当时工作两年的彬哥不想离开那个销魂窟,同样刚毕业的没胆量,我就跑到北京来做比较喜欢的互联网行业。当我对现在的工作产生倦怠时,我就一直想着出路,不止一次想过创业。当时我对创业的认知是:创业=赚钱=人生巅峰。彬哥这一番话说的朴实至极,却说透了千万漂在北上广深青年最为纠结的话题:留在北上广生活太难,感觉始终要回家,到底要不要继续挣扎?
至此,我和彬哥的观点在创业(做生意)的事情上达成一致:我们都认为要改变现状最好的出路就是创业。我们对于创业粗浅的认知和急于改变命运的心理都成了行动的强大动力。不过彬哥毕竟有了醉意,这件事虽然让我心血颇为澎湃,但我很清醒地知道这顶多算个口头协议,至于以后怎么样,还要走了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