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成了TNF北京百公里越野,总爬升6000米,耗时24小时51分38秒,比28小时关门时间提前了3个多小时。
根据赛后记录,共有515人参加了这次100公里越野比赛,其中50人为女士。我的成绩在男子中排第316名,在男女混排中列第338名,这意味着有22名女士在我前面。
两年多的时间,我从一个跑2,3公里气喘吁吁的菜鸟,变成了一个“Ultra Marathon Runner”。雄壮的《Conquest Of Paradise》,一下子让我回到起跑前热血沸腾的状态。
这首气势磅礴的曲子,催动了500多人在下午2点05分,缓缓通过了位于北京西郊凤凰岭的拱门。主持大声地喊着,“等着你们明天回来!” 我迎着未知,踩着计时毯,奔向了山间的防火道。此时的我,不知道能否完赛,天气预报里的雨何时会下,路况会如何恶劣,中途是否会摔跤崴脚受伤,夜里深山中孤独时是否会害怕,碰到蛇时能否用登山杖对付。。。同时我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也在提醒,“万一成功了呢?!”
凤凰岭到第一个补给点沐春亭,共12公里,爬升923米,下降748米,我不紧不慢,权当热身。比赛前打了个盹,一直睡到12:50才醒;我匆匆忙忙赶到赛场,还没活动开,就被雄壮的曲子送上了路。路过金山寺时,感觉那寺庙和这响亮的名字实在配不上,转念一想,这又不是在镇江。这段路花了2小时10分钟。
穿过六环,赶到狂飙公园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半左右,这段10公里路上升只有302米,下降525米,比计划快了1小时。这个补给点非常好,美食如云,竟然还有羊肉泡馍。出站了,一个小伙子说“明天见”;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我希望明天再见”。再回来见到他,应该是已经过了71公里了,此时我并不确信,我不会在中途退赛。
离开休息站时,我把头灯套在了头上。我的这个头灯和电池盒是分开的,较重的电池盒放在了背包里;优点是电强灯亮,缺点是拉拉扯扯,连接处易断开。黑夜里,这个灯两次被头顶的低树枝扯断落地。第一次前后无人,两眼一抹黑,只能等后面的人上来,用他们的头灯照亮,从地上找回头灯连上。第二次扯断,我干脆不求人,用手机照亮。此时真恨自己为什么不长得矮点,别人昂首挺胸飞过,我只能低头哈腰,左顾右盼。
很快杀进曹雪芹小道,他老人家身体确实不错。樱桃沟打卡时,天已经全黑,碰到了后学群主在做志愿者,感激地拥抱了下离去。过卧佛寺,植物园,到香山公园,一路沿墙上行,不时地回望夜京城。曾在北京多年,从来没有夜里登香山,也算补了人生一个体验。
过茶棚时,走在一个两边都是沟的垄上,突然左脚踩空摔倒,幸好另外一只脚还在垄上,无碍。很快来到好汉坡底下,一路无话,默默登顶,此时已经是深夜1点17分。
我的右大腿压缩套开始作祟,可能是号码买小了,勒得我右膝盖后面疼。到了老望京打卡点,借着灯光,我从背包里拿出救急剪刀,直接剪断压缩套扔了,这才松了口气;左大腿压缩套一直戴到比赛结束。以后还是不用这牢什子了。
来到一堆乱石阵,很大的石头,凹凸不平,象是施工进行中的状态。我格外小心地走过,就怕一个闪失,跌下来被坚硬的石头刮伤。小小五就是七八个起伏,我跟着一对貌似父女的组合,越走越带劲,一路超了不少人。最后我把这对父女也超过了。早晨五点出头,我又回到了狂飙公园补给点,却没有看到那个小伙子。
我先取了寄存包,换了袜子,上衣,把头灯放进了寄存包。把脚上容易起泡的两个地方,换了创口贴。这个方法很有效,百公里下来,居然没泡。此时,羊肉泡馍已没有了,粥也没有了,只剩下方便面。狂塞一顿,感觉清爽地又上路了。此时和50公里参赛者的线路重合了,不时看到50公里的参赛者,他们号码簿的颜色不同。
穿过六环,上山,早晨七点多时来到了牌楼。竟然有人躺在地上按摩,我的心也痒痒的。不过估计排队也得半天,吃了点东西就又上路了。从牌楼到冷风口,再到萝卜地北尖,一路爬升,我的脚力竟然未显疲态,节奏慢,但是不停。早上九点多时开始下雨,心里觉得不妙,原来以为中午12点才会下。到了85公里处庙洼补给站的时候,海拔已经在1000左右,雨也成了中到大雨。山里一片雾气,看不清远处。由于补给站没有什么避雨的,匆匆吃了碗面,就出发了。很快登上了海拔1276米的阳台山,一个左转开始下山,此时噩梦开始了。
雨越来越大,突然前面停了下来。正纳闷呢,原来下坡实在太滑,大家在一点点的用脚和杖试探,然后往前挪。烂泥伴着雨水,滑得不象话。两只杖撑着,一只脚缓缓下去,也可能仍然滑倒。我倒了两次,搞得满屁股泥。所幸都是慢动作,没有受伤,也没有滚到山下,只是极度缺乏安全感。此时后面一个较瘦的哥们失温了,他浑身冷得发抖。因为速度一下子慢了很多,天上下着大雨,他穿得又少,确实危险。大家拿出保温毯,给他披上,既保温,又防雨。走了一会儿,他似乎缓了过来。这段路就如同没有尽头似的。其实从阳台山下来的土路一共是6.4公里左右,前4.7公里的坡度是-5%,后1.7公里的坡度是-28%,这一路完全堵车了,全是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往下挪的人。终于在12:58分的时候,到了黄普院这个打卡点,此时离上个打卡点已经过了5个多小时。我几近崩溃,琢磨着这雨配这样的土路下坡实在太危险了,如果下边还是这样的土路,这样的走法,我应该退赛,哪怕离终点只剩5公里左右。所幸下面是石阶路,我一下子活了过来,开心地跑了起来。过了95公里,我竟然还能跑,虽然很慢。
雨仍在下,我的心情却异常地好,此时我知道我将要完成我的首个百公里越野了。我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对我的身体也产生了敬意,“各位器官,你们真牛!”离终点越来越近,我的心中颇有些激动,眼泪虽然没有流出来,但是我感觉到了。看见前面有几个人在拍手,大声呼喊,我听不太清。一转弯,看见了拱门,前面两个参加50公里的哥们说,你先过。我体会到了他们对100公里的敬意,假装礼让了一下,就过了拱门。此时已经是次日下午近三点。
拿奖牌和完赛衣服,吃点东西,雨还在下。由于运动停止了,身体越来越冷,我开始打起了哆嗦。比赛途中没有失温,比赛后却失温了。我赶紧打开背包,找出救生毯,披了起来;虽然还是冷,却是好多了。这张保温毯,折起来巴掌大,轻如纸张,展开了包住整个人没有问题,可以把体温80-90%反射回去。对于保温,我确实还没有参透。这次午夜过的山海拔较低,而且没有下雨,所以保温要求不高;如果午夜过的是阳台山,而且下雨,那会是一场真正的噩梦。曾经听一个越野跑者说,“热,你流汗还能跑;冷,你却可能有生命危险”。
我跑,我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