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春玲的觉察,她说看到我和她的特质在两极,读着她的觉察,我感到了一份心疼和堵,我好像也没有在为自己说,如果只有我自己,我也只剩沉默,但我为什么成了一个别人眼里那么能说爱说会说的人?我感受到是姥姥。
我的姥姥也是九号自保,我姥爷也是九号,我记得晓丽说九号是城市边缘的隐居者,我就想到我一直对姥姥家住在村边最边上的一户习以为常,原来他们也是在了一个“城市边缘”,进可攻退可守。
我生命里最熟悉的感觉是落寞,众人散场后的落寞。是夏夜,众人乘凉后散去,留下一老一小就坐在村边,我内心是不愿他们走的,你们别走,留下来陪姥姥说说话,不用管我,我听着就行,你们说话的时候,姥姥也侃侃而谈,也有欢声笑语,很幸福的时刻,但是夜深了,你们回家睡觉了,我和姥姥还不回屋里睡,我们时而看星星,时而姥姥给我唱句歌谣,但更多的时候是沉默,夜色和广袤的田地(平原地区土地一大片一大片)连接,夏夜空气微凉,我感受到姥姥的静默不语,是落寞,是独处的静默,是茫茫然又日复一日。
姥姥不说,姥姥什么都不说,别人欺负她,让她当背锅侠,她都为了大家庭的和谐忍受,姥爷让她生气,她最多说一句你不要脸一类的话算是回击,然后还是该怎么照顾就怎么照顾姥爷的衣食起居。
她压抑了那么多没有说出的话,不行,我就要会说,我就要替姥姥说,谁冒犯我都不行,你敢攻击我,那我就要和你鱼死网破。我感受到自己成了姥姥的嘴,小助手,这是姥姥最需要我的地方,我跟在她身边,有啥事我都是小嘴叭叭一说,姥姥就笑笑,别人就说我顶用。
我看到自己对姥姥的忠诚与拯救,以及自己的角色定位,把姥姥当妈妈,把妈妈当“敌人”。本来妈妈是姥姥唯一的女儿,而我却认了姥姥是妈妈,内心一直在跟妈妈争唯一女儿的位置,对妈妈有很多不尊重和评判。
以前我只是感觉到对她不耐烦,现在静下心来,感受到这份不尊重和评判。
我把这份评判投射给很多女性长辈,我和女领导的关系总是隔着点什么。
在我被送到姥姥家这件事里,我一直以为我姥姥是主角,我是老二,我妈是不负责的老三,最没地位,最该被唾弃,生孩子不养,以前知道自己和异性竞争意识很强,现在终于看到同性竞争来自于我和妈妈,我一直在和她争谁才是姥姥的女儿。
妈妈,你才是姥姥的女儿,而我是你的孩子。
说到这句话我还是很难过,为什么唯一感到过连接感的人,竟然不是妈妈,而是姥姥,而我姥姥却死了。
我很想拿走这种悲伤的情绪。
姥姥,你死了,我很伤心,每当想到你死了,我的心就是沉沉的,我知道,在我生命里你的意义如妈妈一般,也许我将带着这份悲伤三五年才能适应吧。
好好的哭了一会儿,一直抓着心口。哭完感觉到姥姥的爱其实还在,也没有那么恐惧了,我自己也可以在内在小孩孤独时来关照她了。
这个星期觉察到爸爸是不存在的,对他的记忆只有零星的几个,临在的时候感觉到重年轻女的伤痛,爸爸感到无辜,甚至有种不关他的事的感觉,我真的很生气,怎么不关你的事,可我对爸爸生气又升不起来,我和爸爸之间隔着一个透明屏障,感受了一下,是奶奶,看到是奶奶,我眼泪簌簌流下,奶奶死了20多年了,还隔在我和爸爸之间吗?
是的,是奶奶,她也中了重男轻女的毒,她想抱孙子,我出生她一看是女儿,说了句是丫头呀,就走了。我爸爸想满足母亲的期待。
我一直在做跟父亲之间的功课,跟他之间的种种我吃了很多苦,现在发现有点怨跑偏了,没抓到根。
我感觉到奶奶虽然死了,但好像我不允许她死,她一天没承认我,她一天都不能死,我在心里一直在较劲的人,其实还有奶奶也算很重要的一位。以前我没有意识到。
现在我看到她真的站在很重要的一个位置。
奶奶,你不承认我,我不敢归属邢家,我又不是袁家的,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
这份内心的30多年没有归属感,如坐针毡的慌张感,我真的很熟悉。
我不想管大道如何,我的内在小孩就是在等奶奶的一份认可。似乎她就是家里的皇太后,只有听到她的口谕,我才有资格留在这个家,姓这个姓氏。
似乎拿不到这份归属,我就不愿走此生自己的路,不愿去看这一生为何而来。
奶奶是很看不上妈妈的,在我没出生前,她们就很多矛盾,我不知道我被送到姥姥家这个决定有没有受婆媳矛盾的影响,但我终于看到在我和姥姥,妈妈的关系里,是妈妈安排了这件事,不是姥姥说把孩子抱过来,我养,是妈妈从怀孕到生我,到我弟弟出生前,我妈妈都在姥姥村子里教书,我弟弟出生,我妈妈带着弟弟回了奶奶村子教书和生活,白天妈妈上班,弟弟也是跟保姆,我也就留在了姥姥家,安排人其实是妈妈,姥姥心疼自己的女儿,替她带女儿。
想到妈妈和奶奶的关系,再想到奶奶看到我的态度,再看看我弟弟,虽然在奶奶家的村子,但奶奶依然也没帮忙带,妈妈和爸爸又都有工作,似乎妈妈没有其他选择,给姥姥,是唯一的选择。
这份安排,也是一份爱的选择。
我以前总是觉得她没有负责,现在看到其实开始就是她来安排的,姥姥只是配合了她。
看到这里,妈妈的形象高大了许多,我现在和妈妈是一样的,就是我选全职,和老公异地,和我妈选送我去姥姥家,别无二致。都是自己认知里唯一的选择。
和爸爸妈妈的功课做了很久,以前只是意识到有姥姥的关系,现在意识到还有爸爸和奶奶的关系,还有我对归属的渴望。
每一个人,我都是爱着他们,至于他们对我的爱,各有滋味,我还要再慢慢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