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喜欢夏天,村子的南面有一条溪流。淙淙流水十里,归入别人家。喜欢弄一堆草垛,筑一个“小坝”蓄水之间,绿色的光亮在水面上摇晃,一闪一闪的像极了灵感。野花也散发着幽香,水面上还会有花的颜色,浮动着、跳跃着、旋转着归于平静。那一片水面花色像这个世界,一层一层的拨开看,还是惊喜,当然也有偶然的失望。在欣喜与失落之间便是人生常态。
水一会儿蓄满了,伴着微微风响,水面波光粼粼,现在在这里一会儿就到别处了。偶尔也会飞来一片叶子,飘落在水中,荡起细密的叠纹。人不也一样吗?似这一片浮萍,走过几个春秋归于尘土之中。走的过程是生的证明,快乐与否,值得与否,幸福与否,都是心里的一个选择。在这过程中畅游,能否看的见自己的内心,和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是重要的,也是自己今后修行的一个方向。我常想每一个人都不同,自己的优缺,美丑之间,还有什么最为不同?我想是思想吧,一个人日常所言所语,行为举止和思想有莫大关系。思想之深者,能观物而自启,思想之浅者,观物而实不能启也。
回过神来,看流水从“小坝”而出,顿时感觉自己身处瀑布之下,气势汹涌而花草仍然。老子曰“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应该也就是这番境界了吧。有时候觉得自己活成一段优美的文字该多好啊,生活的艰辛与不如意,别人的观点与评价……都在此刻如释重负。好与不好、美与不美、善与不善,一切的根源都在自己的心里,你心里到底向着什么,有没有改变过,这才是自己在乎的。好与不好,美与不美,善与不善都是别人的看法,一时的现象会让人误解你,不断的按内心的方向走,从此无怨无悔。
折一根二到三寸的木棒,与发小同玩。放入这条溪流里,以木棒为舟,以流水之方向为进发,遇到小漩涡不动时,可以耍赖,拿起木棒继续出发。有时候过了好几个小时也不曾发觉,有时候到了三里桥,溪水更加宽阔,石头也没见过这样的,把木棒劳起放在口袋里。躺在石头上晒太阳,在泥巴上印上自己的手印,在石头上倒水,想象这是一片海洋,我们是巨人,那里是远方……有时候躺在石头上半眯着眼睛,看见山上的绿叶泛着光泽,流云之下有莺语左右,微明的风吹亮,手边花朵上蝴蝶翅膀的明亮。未完成的游戏,还摆在那里,下一次来却又不是当初的模样。而当时的人在今天还是会怀念,夏天树荫下偷吃别人地里的玉米,搭的房子睡过的觉,还有悠闲吃草的骡子,袅袅炊烟里走在回家的路上。骡子也半眯着眼睛看夕阳,我们说着笑着,明天去哪里玩耍。我记得当时脚下的草和理想一样亮,山的棱角和快乐一个模样,故乡的轮廓和幸福如出一辙。慢慢消失的身影,在今天划了一道怎样的风景,过来的人都懂,而我却不愿醒来。
睡的正香,被父亲推醒,原来是邻居家的骡子跑了,和父亲去找。那时的眼睛看什么都很朦胧,高高的水草在大腿处窸窸窣窣作响,还是那条小溪在月亮下变成了一条流动的白色绸缎,月温柔,水也温柔,流云作絮花作语。看见了,骡子在不远处吃草,时而望着天空,时而低头看溪水里自己的模样,时而看着远方叫了几声。走在回家的路上,邻居家的李大爷没有一点责怪骡子不听话的意思,反而很亲切,还摸着骡子的头给它挠痒。我问父亲,大爷这是怎么了,爸爸摸着我的头说:“不知道,骡子找回来开心的。”我想不是,应该是都在家乡之中,只是在家乡吃了点草,出来散散步,又何怪之有呢?李大爷一会儿看着月亮,一会儿又看着骡子,不时又看着我和父亲会心的笑了。那种笑,直到今天也印在脑子里,难得其解。
睡醒了,又能梦几月,睡几年呢?夜半花飞,松树林,破网重结又是一个春秋。松下小溪流,人在小桥游,还看故时月,落花满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