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五月的流逝是悄无声息,那么六月则如同,“嗖——”的一声,过完了。
六月的头一天,还觉得生活有无限的可能,或者说,在各个方面将会有拓展,可转眼到了六月的最后一天,好似只做了场梦。
五月底,我可以想到的六月重点只有一个:那就是找房子、搬家。我很烦这种需与外界过多打交道的琐事,于是给自己鼓足了劲儿。哪晓得第一周就把房子确定下来,但到最后一天才搬。
临近搬家时,忽然有了担忧和紧张,好像第一次背着书包即将走进课堂小孩。其实搬家这回事,经历了无数回,跨国搬家都搬了两次,都从未有过不安。而这次搬家的路程不过四公里,却如临大敌。
房子已找阿姨打扫完一遍,搬家的车已找好,还有朋友来帮忙,准备如此充分却还是像那个即将背起书包的小孩——这种不安感令我诧异。
自由书写中话语或许有答案:我对过去的自己,甚至是现在的自己,常常有陌生感。过去的事情我记得清楚,却不觉得跟“我”有什么关联。
这样状态下的生活,常常彷佛在真空中,却时时刻刻都是新生。而前行则靠着过去的习气以及灵魂的蓝图这两股力量推动。
搬家前请阿姨打扫卫生,连插座半厘米厚度上累计的灰尘都无法容忍,要知道以前我可从未如此认真,找到房子定好日期稀里糊涂就搬进去。不知自己是什么发生了变化。
也是鉴于搬家,期限提醒着我,我已在大理度过了一套春夏秋冬,却还不曾为她写过任何文字。这里气候宜人,也时常不由自主赞叹她的美,似乎没什么可抱怨的,却由衷觉得,这里的气息是呆滞的,无法久留。
本来打算2020过完春节,便开始旅行,先去尼泊尔买水晶,等7月房子租期一到,去日本小住,再去西班牙旅居……
没想到2020会“困”在原地。
尽可能远离社交,对朋友圈的扩张极为谨慎。不想要认识谁,更没有企图心去结识谁,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偶尔同已熟络的朋友喝茶吃饭。我还是认为,搞懂自己这回事,永远是No. 1 Priority。其他的企图,大可靠边。而搞懂自己,需要大量独处。
但六月琐事多多,比如去车管所换驾照,房子签合同,在别人看来so easy的事,在我这里如临大敌。
在这个六月,第一次觉得,需要给“脑”找点任务。因为“心”的旅途已经明确,并在逐渐澄清中,“身体”照样好好照顾着——健康的饮食与适当的运动。而我第一次感受到,如果长时间不给脑找它该做的事,譬如规划、目的、逻辑、推理,它会捣乱。适量让它动在正确的位置,避免虚无和疑惑。
身、心、脑,三足鼎立,如此在地球生活。与此同时,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永远明白:心是一切的主人。
当我可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时,彷佛每个细胞都在跳舞。但是矛盾在于,在家宅了两三天都就想要出门,一旦出门,尤其是去了人多的地方,或者连续和人打交道,就立刻强烈需要自闭。最终,找到了一种pattern, 一周social一次是最好不过的。
整个六月只看了五本书,其中印象深刻的是:庆山的《夏摩山谷》、村上春树的《远方的鼓声》、Tara Westover的《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
最为喜欢第二本。尤其是在看完第一本后,再看村上春树,简直是如沐春风般的舒适感。而对于最后这本书,想要为它写一篇文章。
跟我不熟的人常常以为,我应该没什么烦恼,毕竟不用上班,没有领导、同事、下属的复杂关系,更没有抱怨交通的机会,也不用理会烦恼三千丝的婚姻、亲子等关系。但其实,身而为人,烦恼或者说内心戏,一刻都未停止过。
前世的烙印,今生的习气,都在身心可独处时飘散出来;即便看书,也会触发多种情绪。
鉴于感到了久居大理后的呆滞,我常常问自己:如果明天要死去,今天我想如何度过?
每每问这个问题,似乎没什么特别想要去做的事。这一辈子在别人看来过得任性又不切实际,但也正因为如此,即便明天死去,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遗憾。
纪录片《隐秘的爱》讲述Terry与Pat,相恋近70年却一生几乎未出柜的女性故事。Terry是第一批全美女子棒球联盟成员,纪录片的最后有人说Terry:
You kind of broke the rules your whole life. (你似乎这辈子都在打破常规啊。)
年过90的Terry笑着说:
That's why I'm happy. (这正是我如此快乐的原因。)
六月底,姐姐来了。因为疫情已有半年多没见了。人生第一次,在我们的相处中,没有任何批判与“我是为了你好”的建议,在室外的西餐厅喝着红酒,吹着凉风,聊到这一改变时,简直要热泪盈眶了。
我在想,到底是什么促使我们都改变了呢?大概它发生在我们停止想要改变对方的那一刻。
人往往会在伤痛中,幡然自省,如此成熟。
魔幻的2020 ,愿在下半年得以享受上半年成熟的果实。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