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把旅行都斋戒了,就只剩生活的白干绿叶,人都要腌成咸菜了。最近非常想来个穷游,睡小旅馆,吃包子,啃大饼,以各种最廉价的交通方式,走到曾经到访过我脑子的那些诱人地名里去。
那时刚毕业。周五上完课后,和闺蜜去南京旅行。出了火车站,直接坐公交车去南京大学,打算住大学附近,可以顺带参观校园。公交车满载着一车人,摇摇晃晃地开,穿越无数昏黄的灯影。下了车才发现,南京大学附近大片大片地拆迁。接下来就是我们俩在空旷的马路上穿越更多昏黄的灯影。路上几乎没人,周围大半是废墟。路旁的梧桐树却证明了不久以前的人烟鼎盛。偶有尚未搬迁的人趿拉着拖鞋,穿着睡衣短裤,提着脸盆,或者捧着西瓜,悠悠然仿佛仍然走在老旧的巷子里。
走了很久也没有旅店。看来需要坐车去热闹的街区才有地方住!可年轻时欢迎意外。任何计划以外的安排都浪漫,都新奇。找到那家小旅店时就是这样的心情。
那是废墟旁勉强立住的两层房子,二层窗外挂着白底红字的灯箱:住宿。疼痛的脚板简直要欢呼起来。
房子是一副凄惨模样。两侧截断的墙仿佛齐肩卸了双臂,伤口里滴出血来,背后的重重靠山都倒了。它摇摇欲坠,孤独着,颓废着,仿佛随时会飞来群聚的蝙蝠攻击它。
不过窗口的灯亮着。
神奇而强大的光啊,它驱散所有奇诡的想象,变得温暖而“人间”起来。
门是老旧的木门,用电线做成一个环,套在门框的锁牉上。大声问里面:“有人吗?”
里面传来懒散低沉的声音:“在的!”脚步声响起了,是拖鞋在地面上一下一下摩擦。
“还做生意吗?”
“做的!”
走出来一位略驼背的男人,总有六十了吧,笨拙地绕开电线做的撘牉,提一下门板,把门打开了。我们一看,原来门板蹭在地上了,水泥地上蹭出崭新而完美的扇形擦痕,线条硬朗有力。
极简陋的房间。主人睡在楼下,给我们打来热水。没有厕所,只有水槽。主人又送来脸盆,其中一个是用来小解的。
把我们俩乐的。
被窝倒是温暖,美美的一觉。
第二天没有兴趣去南京大学了,直奔十三陵。
这是我住过最简陋的旅店,在回忆里雀跃。不禁感慨,我是土里长出来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