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上古之时,有长生烛,以鲛人之躯置于天光下暴晒,尸身的水分蒸发,余下黏腻的体脂,是为尸膏。燃之,万年不灭。
但少有人知,尸膏还有另一妙用。因鲛人死前,受抽筋剥皮之苦,痛苦万分,这股怨气由内而发,渗透全身上下每一根筋脉每一片血肉,经万年变化,可化为尸丹舍利。食之,可增长万年功力。
这一年,魔国国王受人族追击,被人族之王重伤,胸口裂开了一个大窟窿,身上的魔气不停渗出,眼见万年功力就要毁之一旦。
正当魔王一筹莫展之时,一个海外异人出现,他告诉魔王,只要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一个人,关入石洞里,以烈火烤之,直至尸身化为尸油,再过九九八十一年,取出焚烧,此时,人魂凝结的烟气,可以治愈他的胸口,而尸油则会结成传说中的尸丹舍利。
魔国国王果然照异人所说,抓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一人,关入一个魔洞。三十年后,人族之王率领重兵,攻打魔国,魔国不敌,魔国国王身首异处,而传说中的魔洞也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杳无踪迹。
2.
智气小和尚以手做伞,眯着眼看了看头顶毒辣的天光,用袖口擦了把汗,将水壶递给对面说书说的口干舌燥的大胡子。
朝圣的路异常艰险,师父特意嘱咐,往人多了的地方走。这不,领队的热情,他就搭个便手,和这支骆驼队一块上路了。
紫外线射到地面,沙砾的反光清晰可见,几只骆驼一瘸一拐地挪动着,背上的水袋瘪了一半。这次出行不太顺利,先是遇到风沙迷了路,再是赶上了海市蜃楼。
大胡子舔了舔干裂的嘴角,说道。
“小和尚,同你说了半天魔王的故事,眼下,咱恐怕是真碰上魔王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啊,大哥?”智气小和尚摸了一把光溜溜的头顶,傻呵呵地问道。
“咱们在这转悠三天啦,原来以为就是拐个路,很快就到啦,但我观察了两天,前面那个山头,看着眼熟,却不是我常走的那个哇。”
大胡子拍拍空了的水袋,眉毛第一次锁成了川字。
这时候,一个伙计从队伍后头跑过来,眼光有些闪烁。
“头儿,前面好像有个东西,看起来很奇怪。”
“带我去瞧瞧。”大胡子身子一翻,下了骆驼。
三人走到后头,见确实有个黑影在缓缓靠近,姿势十分怪异,手舞足蹈的,好像要跟人打架。
“是个女人。”智气小和尚眼尖,指着远处那黑影,口快道。
“那样子,该不会,是魔王派来的魔兵吧!”有人喊到。
“魔王发怒了,要吃了我们。”
“一定是有人触怒了魔王。”
“我们快跑吧,快跑吧。”
其他人也跟着叫起来。
“都胡扯什么,看看再说。”大胡子呵道。
“你看她,是不是在跳舞啊。”智气小和尚犹豫着说道。
“你见过没事在沙漠里跳舞的啊!”大胡子吼道。
距离他们大约五百米的时候,他们看的清楚,那依稀是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
女人似乎在沙漠里步行了很久,身上的衣服破败不堪,原本该鲜艳的花色蒙了一层厚厚的尘土。
到得两百米的时候,队伍里爆发出一声尖叫,紧接着,好几个人抛下骆驼,撒腿就跑了。
3.
智气定睛一瞧,那后面分明跟着密密麻麻的蚁群,女人的衣服上渗着鲜血,双腿上密密麻麻全是蚂蚁,裤腿上翻出好几块血肉,血还未滴落,就有蚂蚁重新覆上去。
女人上下抖动着暗红的衣袍,不停用手拨弄着,看到他们,大喊,“愣着干嘛,快来帮忙啊。”
智气已经看傻了眼,闻言,就要上去。这时候,大胡子一把拉住他,“疯了吗?那是掘金蚁,沾上几只就够啃了你的,这可是一群!”
“阿弥陀佛,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啊。”说时迟那时快,智气小和尚就要冲将上去。
“等等,用这个,便宜你小子了。”大胡子说着,从兜里甩出来一团烈火,冲进了蚁群。
一阵熊熊烈火在平地上燃起,片刻后,蚁群里传出一阵烤肉的香气。
智气从地上拉起女子,说道:“善哉善哉,女施主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大漠中?”
“哼,一个孤身女子,谁知道在这里做什么?浪费了我老莫的火烛子。”大胡子恨恨地说道。
“我叫小莹,是和哥哥一起来这里游玩的,在这沙漠里不小心走散了,谁知道就碰上这蚁群了,还要多谢你们,不然我恐怕要死在这里了,”叫小莹的女子俯身称谢,复又好奇地问道:“这位大叔,刚才,我看你手中的火烛无油自燃,那么多蚂蚁扑上去都不灭,是什么好东西啊?”
“哼,你倒是仔细,我这火烛子,是祖上传下来的,据说,沾了鲛人的体脂,能燃上万年呢。”老莫冲小莹哼了一声,满脸自豪冲她说道,一边用右脚踩死几只没死透的蚂蚁。
4.
“鲛人的体脂?您在说笑吗,这个世界上哪有鲛人,就是有,也早被人杀尽了,鲛人浑身是宝呢。”
小莹睁着一双杏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老莫,眼底闪过一丝探究。
“我说女娃娃,爷爷与你说,你不信,不信那你说这火烛子哪来的!”老莫有些激动了。
“哪来的?”小莹眼睛亮了一下,上前一步追问道。
“嘿,你还真顺杆儿爬了,爷爷说是祖上传下来的,它就是祖上传下来的!小和尚,这女娃鬼的很,咱们速速找路来,等送到了安全的地方,就撵她走!”老莫愤愤地一甩袖,大圆眼瞪了少女一眼,转了个身,捉住智气的袖子,就向前走去。
智气被拖着往前好几步,回头看小莹在后面一瘸一拐地跟着,抱歉地笑了笑。
“不对啊,大叔,其他人呢?”向前走了一阵,智气
发现,先前的伙计们都不见了。智气歪头想了想,好像从蚁群烧死时,这里就只剩他们三个了。
5.
现下的情形有些糟糕,在骆驼队的时候,骆驼背上有大水袋。这会,他们只有各自怀里的两袋水了。那女孩身上还不知道有没有水呢。
老莫抬头望了望前方,抹了一把汗,骂道。
“挨千刀的,可被这不知道哪儿冒出的女娃子害惨了,咱们到了魔王的魔国啦!”
“啊?真有魔国啊?”智气吃惊地张大了嘴。
“我们大概是进了沙漠深入了。”小莹道。
“那咱们绕回去吧?”智气说。
“回不去了,这一带,因为地形诡异,被当地人称为‘魔国’,轻易不敢进来,见了也是远远地朝拜,这里地磁异常,辨不清方向,很多探险队都曾折在了这里,有些人误进闯了进来,几个月后漂在了千里外的海子里。”小莹暼了一眼两步开外的老莫,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那怎么办呀?”智气有些无措地看着两人,他记得师傅说过,如果朝圣的路上,遇到奇怪的事情,就把兜里的信物拿出来,不知道眼下这情形算不算奇怪,不如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这么想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用绢布裹着的玉珏,口中念念有词。念着念着,平地竟渐渐起风了,天上聚拢起一片黑云,片片沙石拔地而起,面前一个个沙丘开始平移。
三人只觉地动山摇,站立不稳。片刻后,天地静止,地上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巨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