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父亲闲来无事,就和我讨论起诗句。我正搭着腿,斜在沙发上看电视剧,本想敷衍应和着,但不愿扰了爸的好兴致,就一目十行看了眼。我嘟囔着,“题目明明是冬天,但里面什么也没体现”。他很高兴,“这首诗好就好在通篇没有一个冬天的事物,没出现一个冬字,却道尽了冬天的美”。诗,歌,讲求意境,总爱大片留白,让人自己想。
我端坐起来,细细念了父亲写的诗,“听不见蛙叫 闻不到虫鸣 万物酣睡在你的怀抱里 做着春天的梦”。是啊,冬天来了,接下来就是春天了,我们哪里需要焦急,享受这个季节的美丽,等一等就好。
好友在朋友圈里写到,“这里的冬天又冷又长”。生活充满了等待。不光是等冬天,还有站在长长队伍中,等回家的列车;停在红灯前,等下一轮绿灯;坐在营业厅里,拿着号码牌,等播音器喊到自己的数字;还有等一个通知,守一个约定,期待一个结果,爱上一个美好的人……好像,在多数人的经验和体会中,等待的过程很漫长,尽是无奈、焦灼、煎熬和百无聊赖。我们宛若困入一张网,用大拇指划动手机屏幕,点开,关闭,再点开……任由时间拉长寂寞。
其实,等待哪有这么糟糕呢。
“等待”是生活中的一部分,不可或缺,无法避免,那我们何不调整一下心情,欣欣然去接受这种状态呢,顺生而行,不要狂热地期待什么,进而,去喜欢和享受这种状态带来的乐趣。“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客人不见到来,那我就好好欣赏这江南雨景,下下棋,优哉游哉。“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木心若不懂慢慢等待的意义,哪有这般触人心弦的诗句。你看,曹刿三鼓后而进军,伯牙等子期成知己,虞舜耕田等待着尧宣。你看,海伦·凯勒等待光明,鲍吉尔·原野等待琴声。是啊,在我看来,等待很美好,山在那,水亦在那,山水尚未靠近,终究浑然天成。
认识等待,然后学会如何等待,对当前浮躁环境下的我们来说是有一定的积极意义的。我们不是守株待兔,不是一味地留在原地不动,也不是渴望天上掉饼的异想天开,而是当下需要等待时,我们应保持从容、平和的心态去处理事情。这种处理方式是理智的、真实的和自然的,区别于心急如焚、哀叹抱怨或者干脆放弃者。我们渴望从山脚到达山顶,欣赏“无限风光在险峰”的绝美景致,体验“会当凌绝顶”的大气豪迈,然而,谁也不可能一抬脚就能从山脚跨到山顶,它需要一步一步向上移动达到目标。朱光潜写到,“此身此时此地”。无语之中,就用行动来表白。试着把胸怀敞开,把内心丰盈,不去计较那一地鸡毛,付出努力再加上安静的等待,守得云开见月明。
“你如期而至 飘落到北国的大地上 天更蓝 云更远 水更阔 山歌依稀伴渔火 群星在闪烁”,我想就这样静静地陪着爸念念诗,哄他高兴。繁杂的生活中,在心里留一块地方,用来慢慢等。我希望可以多读书,多经历,努力成为一个明亮清爽的姑娘,拥有着透明的心灵和会流泪的眼睛,不再遮掩任何欢愉、尴尬、羞涩与失落,去做一些接地气的事情,让自己用心去喜悦,而不是表情。然后,用澎湃的生命力去唤醒另一个同行的人。
我明白你会来,那,我就在春天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