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臭美去整牙,医生在牙床的骨头里钉了一个钉子。
这个钉子很不安分,隔个月巴的就被拔出来。这不,今天又出来了。
我真的担心,我的牙床已经没有地方再打钉子了,就像我们工程的混凝土桩基塌孔之后没法再打桩基一样。
医生告诉我,没事,骨头可以长,这让我宽心了不少。
然后医生看了看的牙床说,不过,你的还没长上。我的心又窄了。
医生说,我试试吧,看看能不能斜着打进去。
虽然我不知道斜着打是怎么个斜法,但是,我头脑中出现了一条蜿蜒的地道。
她边拧边说,你这肉太多了,钉子把肉都绞进去了。我痛恨怎么牙里也有这么多肉呢!
随即,头脑里出现了一团鲜红的肉从绞肉机里滚出来的画面。虽然我打了麻药,还是哆嗦了一下。
钉子在医生的手中螺旋着往下走,遇到了软土地基就进去的快点,遇到了岩层就慢些。
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从白垩纪打到侏罗纪。不知道能不能遇到些恐龙的残骸。
终于终于,医生说,拧到骨头里了。我也长出了一口气。
她又说,不过有点浅。我这口气又咽了回去。
我带着被麻药弄得半边瘫痪的嘴问医生,西生,为啥我的钉子老掉呢?
医生说,要不就是底子不好,要不就是外力太大。
外力?我想想,那就是这个了。天天哈哈哈哈的,面部表情太过丰富。水滴石穿。
我以为这次也就和以前一样,稍微会有些痛感。
没想到,绞肉机真不是白给的。地道战也不是白挖的。
老天爷啊,麻药劲一过,疼,疼,啊!疼!
这个疼它不像闪电霹雳那样干脆,砍头不过碗大个疤,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它像一声声闷雷一样,混混沌沌,磨磨唧唧,没完没了地消磨你的意志。
终于知道,疼的极限不是哭,是想打人!
为什么疼得想去打人呢?我需要思考一下。
心中被闷雷消磨的意志变成一头无处发泄的猛兽。
可以喊啊!不行,牙疼,喊不出。
可以吃啊!不行,牙疼,吃不下。
现在能动嘴的都不好使了,只能动手了。
我想这就是打人念头的由来。
疼,疼,老天爷,我该怎么办?
我搜索着这些年有关缓解疼痛的知识,关键时候这些东西不能当摆设啊!
对了,生孩子之前学习过一个一长串外国名字的呼吸疗法。
孕期辅导老师说,生孩子的疼痛是十级。十级是什么概念呢?别人给你肚子抹一刀,这是八级。
我当时被吓出一身冷汗。怎么办呢?老师说,这个级别的疼痛必须要配合这个呼吸。
老师还说,到时候你会疼得连两米范围内的人都看不清。
我又被吓出一身冷汗。
为了关键时候不失明,我天天对着镜子呼哧呼哧的练习。
结果,天意弄人,不不,天意怜人,生孩子那天麻药不知道怎么突然来劲了,直到生完孩子我也没感觉到一丝疼痛。
真真是白白出了两身冷汗。
哈哈,想想都好笑。哎呀,疼疼,不能笑。
吸五下,呼两下?还是吸两下,呼五下?哎呦哎呦,怎么一动脑牙也疼呢,想不得想不得。
疼,疼,怎么缓解呢?
突然又想起了《正念的奇迹》还是啥书说的,你疼的时候,你要保持正念。
什么叫保持正念呢?就是你要明明白白地去感受这个疼痛,你站在你身体之外,告诉自己,哦,原来这就是疼。我还清楚地记得樊登讲书时,这句话圆滑温润的语调。
听人劝,吃饱饭!
我想象着另外一个自己站在身体之外,慈悲的俯视着这个龇牙咧嘴的自己,告诉她,用心去感受,这就是疼。这就是疼,不过如此。
别说,那一瞬间好像真的心里没那么憋堵了。还得是高僧啊!
可是,没一会我的正念就没了。也是,我一个凡夫俗子架不住闷雷的持续轰炸。
疼啊,疼。呜呜。
我继续想,对!《太傻天书》说,遇到问题,先不要着急去解决问题,先问自己,为什么我会觉得这是个问题。
我问自己,为什么我会觉得这是个问题。
那还用问吗?因为疼!
为什么会疼,因为臭美!
为什么臭美,因为我心里有美丑的分离。
佛祖说了,分离是痛苦的根源!
哈哈哈哈哈。我佩服死自己了。不能笑,不能笑。
得出结论:自作自受!早点学《太傻天书》就好了。
可是,还是疼!呜呜。
对了,忘了是哪个伟大的人类说的,痛苦是孕育伟大作品的温床。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你看,杜甫因为痛苦,“百年多病独登台”,就成了诗圣。李白因为痛苦,“举杯消愁愁更愁”,成了诗仙。
所以,何以解疼,唯有写作。
别说,真好使。
借着疼痛的东风,洋洋洒洒,忽忽悠悠,牙一疼,脑子倒是通了。
这一通宣泄之后,好像真的不那么疼了。
最后的结论是:写作可抵世间万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