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六岁那年,爸爸最小的堂弟结婚了,我感觉堂叔的婚事仿佛是全村人的喜事,大人们都争着抢着去看新娘子。
我妈过来抱起傻坐在电视机前的我:“心心,走,跟妈妈去大奶奶家看新娘子。”
我对新娘子没啥概念,使劲一拗,挣脱了妈妈的手:“我不去,我要看电视。”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妈妈在大门外面喊我:“心心啊,快出来看看,这些都是你大娘娘送给你的哦。”
我一听是新娘子送我的东西,立刻起身奔了出去。是两张漂亮的小方巾和一些其他东西,(新娘子送给婆家这边近房晚辈的见面礼)后来听我妈说小方巾是新娘子哭嫁用的。
“你大娘娘那么漂亮,心心真的不要去看看么?”妈妈继续怂恿我。
我歪着头想了会,妈妈应该不会骗我……可是我胆小。
踌躇着藏在我妈身后,偷偷地看过去,只见那个被称为“新娘子”的女孩面带温润的笑容落落大方地站在人群中跟大家交谈着。
我妈突然拽出身后害羞的我向新娘子介绍:“这是我家心心,”转而又对我说:“心心快叫大娘娘。”
还未等我开口就被新娘子搂进怀里,顿时感到她身上扑鼻而来的沁人心脾的清香。
她蹲下来亲昵地抱着我:“早就听你叔叔提起过心心的,今天终于见到了。心心今年几岁啊?”我只感觉脸上滚烫滚烫,靠着她的额头回答:“六岁。”
那么近距离看她,是真的好看吖,一脸吹弹可破的胶原蛋白让我忍不住想伸手去一探究竟。刀刻似的双眼皮,凝眸灼灼其华好似会说话,红嘟嘟的小樱桃口时刻漾着暖心的笑。我就这样忘乎所以的看着她……后来我喜欢上一个跟她长的很像的女神,叫唐嫣。
2.
按我们当地风俗,新娘子在结婚的头一个月里不能去别人家走动,只能待在婆家门口转转。我家跟大奶奶家离得最近,大娘娘只要出门一看到我就叫我去陪她玩。
第二年夏天,我堂弟出生。
没出两个月,有天大奶奶跑来我家,跟我妈站在一旁像是故意要避开我,小声地交谈着啥,只见我妈连连点头答应。
等她们商量好了,大奶奶招手叫我过去。
“小心乖乖啊,你大叔出去安装好些天了,大娘娘晚上一个人心焦,想叫你去陪她睡几天好不好啊?”
虽然我喜欢大娘娘,但是第一次睡在别人家我是真心翻来覆去睡不着啊!
但毕竟是小孩子,再怎么认生床,也还是被白天的学习和疯玩劲打败,熬不过九点便昏昏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几点的时候,迷迷糊糊有点意识,总感觉有人在房间来来回回地走动,却不说话。
我想睁开眼睛,眼皮就像被什么东西封住了,怎么用力都睁不开。我想叫妈妈,又张不开嘴,更发不出声。
脑子里飞快地飘过一些奇怪的画面:
一眼望不到边的海面由红黄蓝三种颜色交替而成,海面被分割成好多不规则图形。我一个人站在海面上,不对,是飘移!我能自由往左往右往后快速运行,却唯独不能往前……
更可怕的是,我看到的海面不是流动的水,是一块块巨型石头,我飘到哪里哪里就会陷下去,然后又重复出现之前的海面。
我就这样不停的坠落,上升,在梦境里不停的呼救。可是妈妈老是不来救我。
突然有个温柔的声音叫我:“心心,心心,怎么出这么多汗?”
我一下子睁开眼睛,我没死?看到大娘娘睡在我旁边,可是刺眼的灯光照得我头晕目眩,我赶紧闭紧双眼,不行!我不能睡觉,我会死的,我要妈妈。
立刻,我哭着喊着要妈妈。我要回家去。
我哭的非常伤心,而且不听使唤地哭。就像是一个失去了最心爱的宝贝的人,对世界绝望的哭。我就要妈妈!
大奶奶听到哭声赶忙跑过来,跟大娘娘两个人不停地哄我,我就是不听。
不知道她俩谁说了一句:“你要是再哭,小宝宝要笑你了哦。”
我突然一个激灵。不由望向安静地睡觉的小宝宝,渐渐止住了哭,偶尔抽泣一两声,深吸一口气之后,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又好哭又好笑的,刚才把我跟你大娘娘吓坏了。”大奶奶在一旁笑着骂我。
“我刚才哭了嘛?我怎么不知道?”我一脸茫然。
“没事没事。小孩子哭得快忘得快,长大了不记仇。”大奶奶知道我爱面子连忙替我打圆场。
3.
接下来连续三天,我都会准时半夜哭闹一番。
我奶奶跟我妈提议:“心心恐怕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下午我去你二姑妈那问问。”
奶奶口中的二姑妈是我的二姑奶奶,本来是正常人,某天在菜地里莫名其妙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然后身上附着个什么精了,反正我没见过那精长啥样。
我妈起初不同意,她就不信这个邪。
奶奶就在那软磨硬泡。我妈舍不得我呀,就由着奶奶去了。
奶奶回来的时候跟带了个宝贝似得从怀里掏出一叠黄纸放在佛前。
我好奇地在旁边看着她。
奶奶先去洗手,恭恭敬敬地在佛前焚香祷告几句,然后把其中一张黄纸点燃,放在准备好的碗里,倒了一点点开水晃了晃碗。
“乖乖,来,把这碗仙水喝了。”
“啊?要我喝这个?脏死了,我不喝!”
“乖,听话了。这是神仙赐给你喝的。”
“神仙赐给我喝的?”我有点心动了。
“对,快把仙水喝了。”
我拿过剩下的几张黄纸,打开来看看。“鬼画符。”我脱口而出。这是我爸给我检查作业时经常说的三个字。
奶奶惊道:“小孩子别瞎说。喝完水就聪明了,神仙就会保佑你安安稳稳睡觉的。”
连续喝了三天,我才真的安安稳稳睡觉。
4.
后来,我在大人们的交谈中得知:大奶奶家房子的桩基前身是一片坟地。那里葬过一位几十年前的“红人”(因难产去世)。
这个坟点正对着新房的窗户,但不巧的是这位“红人”的“家”不偏不倚长年被一辆拖拉机压着,因为惧怕铁气出不来。(可能也是时辰未到,没有必要出来)
她可能想看看当年未曾谋面的孩子想了很多年。大娘娘在月子里也算是“红人”,火旺低下,大叔又不在家,就更容易招惹这些事情。
而我,戊戌年生人,爱哭。阴错阳差被借体,哭着闹着,她要孩子我要妈……只看一眼,便离去了。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这世间因果不空。
温馨提示:小孩纸不能乱说话哦,到现在我的字都是“鬼画符”
【简书大学堂无戒90天挑战训练营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