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办公室里闷的慌,偷偷溜出来,叫上外婆一起出去麻辣粉。
外婆告诉我,村子里的那个比我还想一岁的邻居女孩离婚了,带着一个女儿回娘家了。而她的父亲也在她回来后的不久,因为得重病治不了去世了。
“幸亏死在了过年前,要是死在过年的时候,全村人都过不了年。”外婆说。
这样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接。
女孩叫拉姆草,比我小一岁,小学三年级前,我两都是同校,每天在十几公里的山路上都能碰见,彼此打招呼。四年级开学后,她就没有再来学校了。
她的爸爸因为种植鸦片,被抓了。家里的天塌了,上面的两个哥哥,一个也辍学打工,还有一个哥哥跟我是同班,继续上学,作为女儿,拉姆草也辍学了。
偶尔在村子里碰见她,不是背着猪草,就是在放牛放羊。
我的世界里都是读书、写作业、参加学校活动、和同学春游之类的,不知道何时,拉姆擦就从我的世界消失了。
之后的事情,都是外婆告诉我的。
大概在我上初中的时候,拉姆草也就是15岁左右,她的姑姑给她找了个婆家,在邻县,据说家里有个小金矿,条件很不错。拉姆草长的很漂亮,当时村人们都觉得,这个苦命的孩子终于要享福了。
但是,老天爷的逻辑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记得大学毕业那年,过年的时候碰见拉姆草回来拜年,左手右手各牵着一个小女孩,打扮的成熟有韵味。我远远见到她,不知道为何,有些尴尬,就躲开了。
外婆说,过后的几年,她又连着生了两个女儿。四个女儿,让她完全在婆家失去了地位,老公在县城和另一个女人住在一起,明目张胆。
刚开始的时候,拉姆草会跑到白龙江边,想要跳河,但是消失了一天一夜,婆家人无动于衷,最后又是她一个人默默回家。
过了几年,我又在村头碰见她。她比以前胖了,身材臃肿,看起来比我大很多岁。
那一年她生下了第五个女儿,知道怀的是女儿后,她的丈夫就再也没有回过家。姑姑帮她找了一户愿意收养女儿的人家,生孩子的时候只有妈妈和收养人在,月子也是收养人陪护的。
我听到她大声的跟村子里的伙伴说着自己衣服有多贵,金子耳环有多少克,脸油几百块。说一件,小伙伴们惊呼一声。
“我想通了,我省着也是拿去给别的女人用了,还不如自己用。”她这样说。
她每次回家都大包小包带很多东西,一时间,似乎她的妈妈都忘记了女儿的处境,忍不住跟别人炫耀女儿嫁的好。
拉姆草第六次怀孕了,丈夫带她去检查,还是女儿,丈夫没有给孩子出世的机会。第七个孩子,照旧。
拉姆草还是遭受家暴,公公婆婆也开始限制她的花钱。
可她依旧没有想过离婚,她的妈妈也不愿意她离婚。毕竟家里太穷,两个哥哥还都没有娶上媳妇,她再回来,吃什么喝什么。
去年夏天,拉姆草爸爸刑满释放了。大哥哥在别人的帮助下,找了个给大老板开车的活。大老板人很好,家里的日子开始有了起色。
大家都以为,这次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可老天爷又一词不按套路出牌。
今年的时候,她爸爸生病了,肚子肿得老高,没钱去省城医院,去了县医院,一次性抽出七斤水。住院太费钱,几天后回家,过了一段时间,肚子又肿,再去县医院抽水,再回来。
就这样熬日子,撑到了现在。
一个星期前,拉姆草离婚了,带着三个女儿和十万块钱回娘家了。
三天前,她的爸爸咽气了。
外婆长长的叹口气,说:可怜的孩子,结婚七八年,给那个男人生了六七个孩子,偏偏父亲咽气前离婚了,死都死得不安心。再坚持几个月离婚也可以呀。
这句话,我同样不知道该怎么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