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莎早晨发来消息,“姐,下雪了,今天可以赏雪。”那一刻,心中有一丝莫名的感动,有种惦念叫一起赏雪,我们都是会对山水草木动情的人。
记得第一场雪时,莎莎朋友圈里写:“没有雪的冬天是不完整的,是残缺的,是遗憾的。于是这一层薄薄的雪就显得格外珍贵,甚至等不及用手触摸就会消散。来不及让小朋友们在雪中奔跑,堆雪人打雪仗好像已经成为了一种奢侈和回忆。”
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成了北方大地上的稀缺物儿了。尤记得小时候,冬天里,最不缺的就是雪。一进腊月门,大雪小雪就铺满屋前屋后,漫山遍野,屋顶枝丫,都不丢落。
教室里,孩子们大声地喊:“雪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窗外的雪仿佛听得见,鹅毛般从天空簌簌地落下。
雪太大了的时候,外公就背我上学,我会双手紧紧趴在外公的肩上,让身体的重量前倾,不至于他太累。就这样,铺满积雪的小路,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托起了我的童年。
所谓触景生情,最终还是想念一个人吧。
有时会想,喜欢雪的人,应该是有一大堆童年故事的人。于鲁迅而言,便是扫出一片空地来,捕一捕鸟雀,不管拉绳子的那一刻,是满载而归的喜悦,还是竹篮打水的失落,都是百草园里最动听的音符。
滚雪球,打雪仗的乐趣,自不必说,就单单那调皮的男生,课间滚个馒头大的雪球,偷偷拿进教室就有趣极了。溜进来,又怕老师撞见,可老师仿佛有透视功能,眼皮都不抬一下,随口说:“把它扔出去,要不我就把你扔出去。”那男生只得红着脸,看着手中好不容易团起的雪球,乖乖扔出去,引来全班哄堂大笑。
人到中年,严肃、内敛、庄重、城府,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挤满了生活,失了心中的百草园,再没了雪一般纯净笑声的时候,我们开始期待一场雪。
窗外雪越来越大,雪花飘飘忽忽,逗引着每一根神经。网上备课,云端升旗,距离网课还有20分钟,我算计着时间,除了下楼上楼,还有15分钟,够了。
有些遇见,一眼千年。驻在小区花园长廊,整个人都不一样了。雪透过紫藤萝蔓落下来,落到头发上,眉毛上,鼻子上,眼睛上,丝丝凉意,浸透心灵,如此陌生,又如此亲切。
总有一场雪,会为你而来,我们需要的,只是时间等待。心灵的澄澈与清明,似乎更应该是中年人的追求。“圣人之道,本心自足”王阳明在幡然醒悟的那一刻,世界也逐渐清晰起来。
从来没有人束缚你的心灵,如果有被束缚感的话,那便是作茧自缚。如这纷纷扬扬的雪,与地融合,化为泥泞,不曾自诩高洁,却装点了整个世界。
周末,看了纪录片《不了之人,宫崎骏》。想象里的宫崎骏是可爱的,有着一颗未泯的童心,每一部作品都是贴合着儿童的心灵行走,给人以温暖和成长。走近他,这种感触更填了几分,只是,满头银发和近乎执拗的工作状态,有点让人心疼。
他说:“因为世界美才做动画,为了发现不被世人察觉的美,我想用这样的眼睛来观察世界。”
所以,他的动画都是美的,哪怕存在矛盾双方,那反面的一方绝对不会衍生出邪恶。
纪录片中,一个IT团队希望与他合作,并展示了一段研发的视频——一个没有头的怪物,在地板上以扭曲的姿态行走,并宣扬,“这是一种人类不可能的方式移动,具有创造性。”
宫崎骏反问:“我有个朋友,是个残疾人,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和我打招呼,你们创造这个动作的时候,没有考虑到人的痛感吗?让人极度不舒服,总觉得对生命有极大的侮辱。”
宫崎骏,代表人类的美好,如雪一般。
雪,冬的精灵,落入凡间。落在老舍的笔端,济南的小山便秀气了,和着远近的村庄,成了一幅小水墨画。落在张岱的心头,三日未绝,人鸟俱静,荡舟湖上,一痕一点,两三粒,便勾勒出了痴人的梦幻。落在苏轼的年轮里,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起起伏伏的人生,最终一场了无踪迹。
山水有魂,草木有韵,人间之大美,美于自然万物,人生之大洞见,与日月对坐,与星辰耳语。
网课结束后,雪果然停了,只留下地面点点斑驳。幸好,这次我没有错过。晓儿在朋友圈说:“姐,写写吧,我想看。”
我写了,不好勿怪。